○ 李仙云
像捅了“寒潮窝”,一个接一个断崖式暴跌的气温,也让这个大寒天“冷成冰团”。凝望窗外,似乎昨日还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如今已是秃枝光丫满目萧瑟,一阵寒风刮过,那仅剩的几片枯叶也极不情愿地离枝飘落。望着在凛冽寒风中,包裹得严严实实匆忙赶路的行人,我不由得神思缥缈,一幕幕旧日情境在脑海翻涌。
“冬天的最深处,寒冷就绽放成了童话”,这是包利民在《大寒》一文中的一句话,我深以为然。儿时每到大寒,村头的涝池里就会结厚厚的一层冰,那里就成了我们这些娃们的天赐溜冰场。特别是大雪初霁,热闹得就像一个儿童乐园,大家在冰上打雪仗,扔雪球,还有的兴致浓浓地在冰上堆雪人。至今记得,我急匆匆跑回家从灶火间挑了两块圆溜溜的煤块,又拿起案板上的切面刀砍下一小块胡萝卜,只为去装点雪人的眼睛与嘴巴。每次大家狂喊惊呼着玩类似“狗拉雪橇”的游戏,胆小的我总像“如履薄冰”,不敢越冰池半步。我就眼睁睁看到,调皮捣蛋的强娃“人狂没好事”,一次给踩进了冰窟窿里,棉裤裤脚稍倾就冻得硬邦邦的,气得他妈抡起笤帚疙瘩,就是一顿胖揍。
一到大寒,新年的气息就日渐浓烈,而每每这时,我最渴盼的就是随爷爷“赶年集”。爷爷肩膀上披一条褡裢,戴着他的石头眼镜,他边赶路边“吧嗒”着他的旱烟锅子,我像个花蝴蝶般一路蹦跳着跟在爷爷身边。爷爷高兴了,还会吼几句秦腔,引得路人连声叫好!每次在人潮涌动的集市,爷爷总是拉紧我的手,把年货置办齐了,爷爷就“外甥打灯笼”,照旧去吃碗“羊杂碎”。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羊杂碎”汤里泡上从家里拿的黑面馍馍,那可是爷爷舌尖上最贪恋的美味。可不管爷爷说破天,我的头都摇得像拨浪鼓,坚决不吃那羊肚羊肠的。我喜欢的,是那唯家乡独有,油香馋人的踅面,每次我吃得“吸溜吸溜”头也不抬,爷爷就眉眼含笑地对摊主说:“我这小孙女,就稀罕你这踅面,肉都不换哩。”
“旧雪未及消,新雪又拥户。阶前冻银床,檐头冰钟乳。”北宋邵雍这首诗,也道出了我家乡的大寒之色,外面天寒地冻,雪花漫舞,我与姐姐在“红泥小火炉”的屋内,像两个小小设计师,在“糊窗户,换吉祥。”我们把剪好的一对对窗花,一番对比排列,这里一个“五谷丰登”,那里一个“牡丹祥鸟”,当姐姐把贴满窗花的窗格子挂起来,一瞬间满屋生彩,那色彩斑斓的窗花,像寒冬里绽放的一朵朵花儿,给人心间传递着喜庆与欢欣。
“大寒到顶点。日后天渐暖”。大寒这一年中的最后一个节气,虽寒意浓浓,但岁月至此,新年的门扉已隐约可见,犹如长途跋涉的旅人,日夜兼程迈向家的方向,心中多少希冀与憧憬。包利民说:“让寒冷着的,随着冬天结束;让温暖着的,伴着春天盛开。”新春,正在金牛送福的祥和音乐中,向我们大步流星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