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自力

每到冬天，特别是寒风凛冽时，我常常想起儿时读书时的一面墙。

小学傍山而建，面西朝东，一到冬天北风直往脖颈里钻，冻得人瑟瑟发抖。那时上学，一边背着书包，一手提着火笼，这是当年最常见的景象。

冬天太冷，火笼也不怎么抵用，教室像奶奶那没牙的嘴，到处漏风。老师和蔼有加，他怕我们冻着，常常一大早就在教室里烧炉子，这样再冷的冬天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尽管天气严寒，教室仍然关不住我们这些好动的孩子。下课了，大家蜂拥而出，纷纷跑到最南边的教室外，那里有一面墙，背着北风晒着太阳，暖和得很。我们把手抄在衣兜里，组织小伙伴排成一排，紧紧贴着墙往中间使劲挤，笑称为“挤油”。这是我们在寒冷的冬天里，百玩不厌的游戏。双方站好后，只待一声令下，大家一边高声喊着“挤油哦挤油哦”，一边奋力朝中间挤，哪方的队员先被挤出为败。每次游戏我们乐在其中，忘情地投入，为了取胜，也为了让身上更暖和。不过因为墙面凸凹不平，我们的衣服曾被凸起的石头刮破多次。即使如此，我们依然把那面墙当作乐园。

后来，老师请来师傅把那面墙用水泥糊得平平的。这下我们不怕衣服弄脏刮破了，“挤油”也更加起劲。有时老师也参加到我们队伍中来，他总是站在中间，绷着两条腿，无论我们怎么挤，他都纹丝不动。不过，我们也赢了几次，有胆大的学生在“挤油”的时候，挠老师的痒痒，老师“噗嗤”一笑被我们挤出来了。

如果天气好，太阳大，老师往往叫我们都去那面朝阳的墙下，一边晒太阳，一边背书。这时候老师就格外严厉，一时间人声鼎沸书声琅琅，一个个排着队到老师面前背书。如果全班学生书都背完了，老师往往还教我们唱歌。一面小黑板挂在水泥糊的墙上，上面写着歌词。我们坐在长板凳上，晒着太阳唱着歌，完全没有冬天的感觉。

上午的第一节课，老师往往让我们去那面墙下读书或者唱歌，歌词都是他提前写在墙上的小黑板上。我们被那面墙深深吸引着，总要提前看看歌词。我们在阳光里唱歌，在墙根下“挤油”，在开阔处做游戏，全然不知冬天里的寒冷。以前我们喜欢用木炭在墙上涂涂抹抹，后来再也舍不得了。偶尔有鸟雀的粪便拉在上面，也要用稻草细细擦干净。

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去看看那面墙。那面会唱歌的墙，是我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