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芊子
今天是母亲节，我决定以节日的名义带着儿子去妈妈家里混餐饭吃。刚出了门儿子突然问我：“妈妈，我们不给外婆买礼物吗？我们班的小芹说她妈妈今天都给她外婆买了礼物呢。”这孩子，明明知道我这人缺乏仪式感，最怕买礼物，特别是我妈，每次买东西给她她总说，我不要你那些东西，你自己拿回去，我啥都不缺，不用你帮我买，乱花钱。这样说了很多次之后，我也就懒得费那个事了。
今天既然儿子这么郑重其事地说了，我也不好直接否决。可是买什么呢？我脑子一片空白。“我们给外婆买花吧，小芹也是给她外婆买的花。”儿子看我犯难，提议说，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跟风了？这时，我才突然想起，母亲说过，她年轻的时候可是极爱花的。“好的，就买花。”“好呀，好呀。”儿子见我同意了他的提议，很兴奋，一蹦一跳地往小区门口跑去了。
买了花，来到妈妈家，一进门，儿子大声叫了声外婆就扑到母亲怀里，差一点让母亲打了个趔趄，我赶紧喝住儿子，母亲说：“他还小，别这么吼他。”搂着儿子的肩就往屋里走。
一进到客厅，我这不那么灵敏的鼻子立刻就闻到了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阵阵香气。我心里一阵狂喜，我向来不喜欢做饭，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吃。我径直往厨房走去，果然没让我失望，我超爱吃的腌猪排，我不由分说拿起一块就想往嘴里送，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打了我的手一下说：“不洗手就吃！”“妈你干吗呀，打我这么疼？”“这一下就疼了？快去洗手。”我哼了一声，去了洗手间。儿子也跟进了厨房，趁母亲不注意，拿了一根排骨就跳着出去了，母亲追到客厅说：“宝贝，乖，去洗了手再吃。”我愤愤地说：“你咋不打他呢，成天惯着他。”母亲哈哈一笑说：“看我这姑娘，这么大了还老争风吃儿子的醋。”
我洗完手，拿着猪排来到阳台，父亲正弯着腰在弄他的一盆兰花，知道是我，头也不抬，说：“姑娘，快来看，这株红河红，都开了四朵花了，你看这白里透红，红里透粉的，真是让人爱。”“您就知道爱您那些兰花，也不疼下您姑娘。”父亲这才转过身来文不对题地说：“你妈也是为你好嘛。”我不理他，进了客厅，对儿子说，别吃了，去门厅把我们买的花拿来，悄悄地哈。儿子会意，拿了花，反手藏在身后，我们两个蹑手蹑脚走进厨房，站到了母亲身后，母亲一转身：“哎哟，干吗呢，你们两个鬼灵精，差点吓我一跳。”儿子从身后拿出满满的一捧康乃馨放到母亲面前说：“外婆，母亲节快乐！”“哟，这么多花，好漂亮啊！”母亲一边说一边赶紧把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擦接过儿子手中的花，看着母亲开心的样子，我心想，看来这次的礼物买对了，说道：“我们去把花插在花瓶子里吧。”“好，好，插花，插花。快，老头子，快去把我那个大花瓶找出来！”
父亲还在阳台沉迷于他那些兰花呢，过了一会才说，什么花瓶啊，你都好多年没用花瓶了。母亲这才愣住了，悠悠地说，是哦，已经有很多年没插过花了。我赶忙说，儿子，来，我们来帮外婆在那些柜子里找找。“好咧。”我和儿子挨个把那些储物柜一个个打开也没见着个花瓶的影子，母亲棒着那些花坐在沙发上，又悠悠地说，唉，这些年没时间插花，花瓶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别着急，我说，我记得还有一个的。这时候儿子进了母亲的卧室，打开了一个旧衣柜子，我心想，这傻孩子，花瓶怎么会在衣柜里。正想着，儿子喊道，妈妈快来看，这里有一个大瓶子。我赶紧走近一看，在一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孩子的旧衣服上，正安静躺着那支白底红花的大花瓶子，记得这还是父亲在很多年前出差的时候买给母亲的。我怔怔地看着那些旧衣服和那花瓶出神。儿子伸手就要去抱那瓶子，我怕他抱不住手滑把那瓶子打碎了，大声说，不要动。儿子吓了一跳，抬眼疑惑地看着我。我抱歉地对儿子笑笑说，我来。我把花瓶小心从柜子里拿出来，母亲兴奋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说，瞧我这脑子，原来它在这呢，还是我外孙聪明。又夸她外孙子，我看着父亲笑着说。
我拿着花瓶去装了水，把它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三个人围在桌子边，我和母亲把花一根一根插到了花瓶中。母亲高兴地说，老头子，你来看，我这花是不是比你那兰花还要漂亮？那是，那是，父亲打趣道，你姑娘买的，能不漂亮吗？儿子双手托着腮撑在桌子边上说，姥姥，你有这么大个花瓶我咋从来没见过呢？母亲微笑着说，外婆怕你这个小鬼头把它打碎了，就藏起来了呗。可是我知道，母亲这些年为了儿女们和儿女的儿女们，操劳了一辈子，早把心中向往的一些东西默默地藏起来了，藏得自己都忘了。母亲一边插着花又一边又叹道，唉，好久都没用这花瓶装这么好看的花了。我突然觉得鼻子一酸，搂着母亲的肩膀轻轻地说，妈，我以后天天给你买漂亮的花来插哈。儿子马上接嘴道，嗯嗯，外婆，我们以后天天给你买漂亮的花，你放心，我也不会把你的花瓶打碎的。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父亲忙说，你们插好了没，我都饿了，还不吃饭吗？母亲用手轻轻地拭了拭眼角，笑着说，你这糟老头子，成天的就知道吃，好好好，摆桌子吃饭。儿子跳着跑到厨房，拿了碗筷放到餐桌上，开心地喊着，吃饭喽，吃饭喽！
我知道，我这个从来不喜欢给别人买礼物的人，今天买了有生以来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