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才慧 伍宏馨 张中俞
黎平是苗、侗等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由于长期受到封建政权的歧视和压迫,加之国民党军阀为抢夺地盘连年混战,苗侗人民饱受兵匪之乱,生活疾苦。国民党反动派的欺骗性宣传,造成少数民族对红军产生不少隔阂与误解,加上国民党军队对红军的围追堵截,给红军顺利通过民族地区增加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中央红军长征到达湘黔桂边境时,红军政治部为了加强贯彻执行党的民族政策,严格部队纪律,发布了《关于对苗瑶民的口号》,郑重宣布中国共产党和红军对少数民族的政策和主张。黎平会议结束后,红军总政治部又下达《关于我军沿途注意与苗民关系加强纪律检查的指示》,严格要求全体指战员克服、杜绝一切侵犯群众的行为。红军全军上下,从领袖到普通战士,身体力行,严格执行党的民族政策,与苗侗等各族人民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留下许多感人肺腑的故事。
秋毫无犯
新寨屯任乘忠回忆:“红军过境时,因受国民党反动派的反动宣传,我父亲很害怕,背起我就往后山跑,连家里刚买来的一斗米也来不及带走。上山后,我们很担心这一斗米。但当红军走后,我们到家检查,结果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丢,那斗米也一粒不少。我父亲肠子都悔青了,一再说不该往山上跑!不该往山上跑!”
红军过敖市时,村民曾宪富杀有一头肥猪正要卖。听说红军来了,大家都劝他快把猪肉藏起来,以免血本无归。曾宪富正想把猪肉挑走,红军就来到了他的面前,亲切地询问:“老乡,肉多少钱一斤?要钞票,还是要光洋?”见红军和蔼可亲,曾宪富就说:“我们这里不用钞票,要光洋。”红军照价付了光洋,把肉扛走。曾宪富说:“虚惊一场,我们误解红军了,”。
敖市夏继祥的奶奶说:“我是炸粑粑卖的,红军吃一个开一个的钱。红军走后,国民党的追兵来了,吃我的粑粑一个钱也不给,真是两种军队两个样啊!”。
敖市姚海成借水桶给红军用,红军挑水时不小心碰坏了一点边,还水桶时对姚海成说:“老乡,你的水桶被我们弄坏了,我们要照价赔偿。” 姚海成见红军这么客气就说“没关系,还可以用,不碍事,不用赔”。“损坏东西要赔,这是红军的纪律。老乡,你要光洋还是钞票?”红军说完硬是拿大洋赔给姚海成。姚海成只好收下,发自内心地说:“从未见过这样的仁义之师,红军才是穷人的子弟兵呀!”。
高更寨的杨再吉说:“俗话说‘兵马过,犁耙破’但红军过我们高更时对群众秋毫无犯。记得是一个寒冬腊月,红军大队人马过高更,但没有一位红军战士乱拉乱拿老百姓的东西来烧,真是难能可贵。走时把用的稻草收拾好,寨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们寨子的杨胜标不在家,红军吃了他家的米,就在他家的米桶里放了一块大洋,还留下一张纸条:‘老乡,你们不在家,桶里的米我们用了,开你大洋一块,请收下。’这件事,杨胜标感动不已,逢人就说红军了不起!
爱民深情
1934年12月中旬,朱德总司令向中央警卫团的指战员传达党的民族政策时说:红军行进的前方是贵州,贵州的少数民族受苦最深,生活最苦,是红军的依靠力量,要严格执行党的民族政策,尊重各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团结各兄弟民族,反对我们共同的敌人。
红军部队进入洪州草坪作短暂停留时,司令部驻扎在一个姓石的侗族老乡家。
这家的青壮年人因受国民党反动宣传都跑了,只留下60多岁的石大爷守家。住在他家的一位50多岁、身体结实、浓眉大眼、操一口四川话、说话和气、平易近人的红军首长主动向石大爷嘘寒问暖,并向他宣传红军是为穷苦人民打天下的人民军队,和少数民族穷苦百姓是一家人。
石大爷见这位首长和蔼可亲,也就放开心和他拉起家常。石大爷见红军首长吃饭时,桌上只有一碗瓜菜。他过意不去,主动拿出自家留着招待贵宾的腌鱼给红军首长吃。红军首长一再谢绝,向石大爷说明红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随便吃百姓的东西。当石大爷坚持要红军首长吃他拿来的腌鱼时,红军首长只好和蔼地对石大爷说:“大爷的盛情我们领了。不过,我们吃大爷的东西,你一定要收我们的钱,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要有往有来”。几句热情的话,说得石大爷和红军指战员们的心里热乎乎的。后来经过打听才得知这位红军首长就是朱德总司令。
1934年12月12日,红军到达草坪刺篷寨,看到坐落在河边的石老矿的瓦屋已年久失修,椽、枋、檩子、柱头已朽烂,屋架也歪斜了。红军在他家住了一晚后,将房子整理得稳稳当当,屋顶上的瓦捡(整理)了,原来的土灶整修一新,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补了疤的旧铁锅换了一口。红军以某部八连的名义写下留言:“老乡,我们在你的屋子里住了一宿,并且用你的锅煮饭,我们帮你盖屋时,不慎掉瓦打烂了你的一口锅,我们赔了你一口,特向你表示道歉!”
石老矿见到红军的留言,激动得流下热泪,急忙跑到后龙山把乡亲们喊回家,并对大家说:“红军好得很,大家快点回家啊!”经他一喊,逃到坡上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回家了。
回到家的群众,都被所见所闻惊呆了,酸菜被红军吃了,但酸菜坛盖上放有铜板;柴被红军烧了,但灶孔里放有银毫;水被红军舀过,但水缸的水是满满的。红军秋毫无犯的军纪,深受群众称赞:“开天辟地没有见到这样好的军队,只有共产党领导的军队才这样好,共产党不但能够打天下,而且一定能够坐天下。”
后来,红军队伍经过寨子几天几夜,老百姓不但没有上山去躲,而且主动烧茶送水给红军喝,有的还积极地要求给红军带路。
救火送粮
红军到洪州的第二天晚上,毛家湾一百姓家不慎失火。红军一边救火,一边将失火户四周几家邻居的东西和粮食搬到安全的地方。救火声、呼喊声,响成一片,梁上檐下、房前屋后,到处是救火的红军指战员。因抢救及时,失火这一家只烧去一面板壁,原先搬出去的东西和粮食,红军又搬回原处放好。百姓想到以前毛家湾有一次失火时,川军不但没救火,还故意放冷枪驱赶百姓,趁火打劫,抢百姓的东西。两次失火,前后对照,当地群众无不感慨地说:“红军真是为人民谋幸福的人民子弟兵”。
控洞村的吴玉发,幼年丧父,为了谋生,随母亲到地青帮地主干活,后来在当地好心人帮助下,搭个“活伞棚”,总算有了“家”。1934年12月中旬,红军来到地青。吴玉发母子俩因误听了国民党的反动宣传而跑上山去躲。回家时,他们发现自家的火塘边摆有满满的四大桶谷子。母子俩还以为是“天兵天将”送粮来的,后经打听才知道,送粮的是红军。1934年12月中旬,红军长征从黎平城到鳌鱼嘴的路上经过蒙村,见到帮地主看铺子的妇女邓成英衣着单薄,抱着小孩在门外冻得发抖,脸色乌青。几个红军战士向她嘘寒问暖,一个首长见她一边诉说,一边流泪,将自己身上穿的一件毛衣脱下来披在饥寒交迫的母子身上。
1934年12月中旬,天寒地冻,住在黎平城关的李满,因受国民党的反动宣传,夫妇俩逃往城外躲避,留下年迈的母亲守家。其母不慎失火,年老力衰的李母大呼救火,继而晕倒在地。驻扎在周围的红军闻讯赶来救火,并将在烈火中呻吟的李母背出,安排她在附近的人家住下,还将衣物、粮食分给她。当李满夫妇得知老母亲在火灾中被红军营救并得到衣物、粮食救济时,逢人便说:“国民党坏得很,只有共产党才是好人。”
红军长征路过尚重宰蒙时,杨秀林的母亲正坐月子,产后身体虚弱。她见别人逃避红军,自己也在后面追,因气力不支,只好躲在坡边一个草棚里喘息。几个赶路的红军见到后,赶忙向草棚走去。女红军扶着她,男红军抱着婴儿,一直将她母子俩送到家。她想将家中仅有的一只鸡送给红军,被红军谢绝,红军还买来一只母鸡炖给她吃。
军委纵队第四分队情报局党支部书记戴镜元在《难忘的岁月》中所写道:“我们到达黎平时,国民党政府的人员仓皇逃跑,顾不上运走或者烧毁这些粮食。我们打开仓库,把谷子分给群众,家家户户都分到了谷子,个个欢天喜地。”“黎平老百姓绝大部分是苗人,红军总政治部号召,每个同志送一件物品给苗族兄弟,作为我们第一次到贵州送给苗族兄弟的礼物。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拿出自己穿的衣服、用的毛巾等送给他们。他们得到了这些礼物时,眼睛里都放射出感激的光芒。有的苗族兄弟激动地握着我们的手,含着泪花,久久说不出话来。”
干部团卫生队队长蒋跃德所著《长征中的红色干部团》一文,在记述红军长征进入黎平城的前后情况时这样写道:“我中央红军进入贵州,于1934年12月15日占领黎平县城。城内外群众夹道欢迎,干部团在爆竹声和锣鼓声中走进了城内”,“总政治部号召每个指战员送给苗族人民一件礼物,同时把没收地主豪绅的粮食、衣服等分发给他们并送给他们枪支,帮助少数民族组织武装自卫队”。
群众大会
红军在黎平期间,积极宣传和贯彻执行共产党的主张,传播革命道理,严格遵守红军纪律,认真执行民族政策,关心人民疾苦,打击地主土豪势力,尊重知识分子,保护城镇工商业,召开群众大会分浮财,促进了各族人民的觉醒,播下了革命火种。侗乡黎平人民积极支持红军革命,军民鱼水情深,为红军的顺利进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34年12月14日上午,中央红军红一军团二师六团在一师三团等配合下攻占黎平城。
为了更好地发动群众,红军总政治部宣传部会同地方工作部于17日在黎平城关荷花塘召开群众大会。
群众大会主要做了如下事情,分别由红军总政治部宣传部部长兼地方工作部部长潘汉年等有关负责同志讲话;向群众宣读散发革命文件与宣传品;斗争赵辅臣、张松生等土豪劣绅,将其银元、粮食、被条、衣服、布匹等浮财分给群众;宣传和呼喊革命口号。
当年由邓小平主编的《红星》报在“长征专号”第七期第2版中报道了黎平群众大会的真实情况:“黎平城的群众大会,到会三四百人,分发大批东西。”“‘红星’在黎平时,曾召集一个群众大会,虽然县城群众多被国民党政府强迫与欺骗登山。到会群众仍达三四百之多,经过演说与分发衣物之后,群众情绪更为热烈,影响甚大。这次群众大会,有两点值得我们效法的:一是事先派出了地方工作人员,特别是动员了各连队的地方工作组,分头向群众作个别的宣传,并于开会时负责带他们到会场,所以到会群众甚为踊跃。二是会前集中了大批谷子、衣服、棉絮、锅头、木器,以及其他用品,凡是群众用得着的都尽量的集中来分发,分发时也很有秩序。”
家住黎平县城张家巷的杨胜高对红军当年分给他家的那几斤粮食、三个碗和一套衣裳,至今都印象深刻——“开会时间不长,分东西的时间可长了!”“分到粮食的时候,最开心!”杨胜高是跟着大人去参加红军在黎平召开的群众大会的,当时他只有四五岁。红军宣传队挨家挨户通知开会:“我们是穷人的队伍,是为你们谋福利打天下的。”
家住黎平县城东门外东关村的谢梦红捧着一个白色的树脂盘子说,1934年12月,谢家分到的财物中,有一个被全家视为珍宝的就是这个树脂盘子。红军离开黎平时,谢常运怀揣这个盘子把红军送出几十里地。返回时,一个红军指挥员送给他一张写着“红军一定会帮助侗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条子。为了纪念这段难忘的往事,他给刚刚出生的儿子取名为“谢梦红”。后来,谢常运成了黎平县解放初期最早入党的农村基层干部之一。
红军在黎平期间,通过召开群众大会等多种形式,提高了黎平群众对红军和共产党的认识,激发了劳苦大众闹翻身求解放的革命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