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 平

雷公山大山深处，深藏着一个叫格头村的古苗寨，是贵州省乡村旅游重点村。2021年6月24日，我和朋友们一起，来到有四百多年历史、被誉为“秃杉之乡”的格头村。

我们还未走进寨中，首先看到的是，发源于雷公山腹地的巫密河，沿着深深的峡谷流来，穿过寨中，又沿着峡谷，向远方流去。一见到这条清澈明净的河，大家眼睛一亮，不由得惊叫：噢，好清亮的河！

走进村子，抬眼望去，便看到了那棵立于河的北岸路坎上木楼旁的千年“秃杉王”。这棵已有一千多年树龄的古红豆杉，遭遇了无数次的雷霆袭击、暴风摧残，它仍以四十多米的高度、两米多的直径、八米多的腰围，以直插云霄的姿势，挺立寨中，与山水为伴，与天地对话。不远处，立有一块秃杉保护碑，碑上刻着保护秃杉的村规民约。来到了秃杉之乡，我们最急切的心情，是想去距离村子五里路的北面山上看秃杉群。

我们沿着巫密河的走向，朝北面的山坡上走去。就在我们正要翻越一道山坳时，一片黑云遮过来，豆大的雨点子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我们都没带伞，害怕被大雨淋成落汤鸡，便扯脚往回走。可走到风雨桥头，雨却停了。我们又调转头，向北面的山坡上走，但没走多远，先已到达北面山顶的朋友们已迈着匆匆的脚步回来了。他们一见我们就说，别去了，要下雨，回去吧！我们又只好随着他们往回走。走到一道河湾时，只听有人惊喜地叫道：快来看，有娃娃鱼！噢，有娃娃鱼？我连忙走过去一看，浅水中的石缝边，伏着一条像娃娃鱼的小生灵，再仔细一看，两条、四条、五条……越看越多。这些小生灵虽然像娃娃鱼一样长有四条腿，可头和颜色不像娃娃鱼呀！娃娃鱼的头扁平宽大，身体肥胖，大都呈灰褐色。而这小生灵虽然也是两栖生物，可它们的头像四脚蛇的头，身子像四脚蛇的身子，只是没有四脚蛇的鳞片，身上的颜色和黄鳝一样，呈黄色。尤其是它们从头部到尾部，有三条由橘黄色的斑点组成的长条纹，很显眼，很好看。一个朋友觉得可爱，用双手轻轻地捧了一条在手里玩着。就在大家围拢来看他手中的小生灵、直叫娃娃鱼时，有人说这不是娃娃鱼，是蝾螈，有毒！手捧蝾螈的朋友一听说有毒，赶忙把手中的小生灵放入河中，把手洗了又洗，唯恐手上沾有毒。

不到黄河心不死。来到了格头村，未看到秃杉林，就等于未到格头村。在大家快走回村子时，我便沿着北面的一条山路，独自登上了一个山坡。不上来不知道，一上来让我惊喜不已。站在山顶上放眼望去，峡谷两面的山坡上，是一层层的梯田，也许是海拔高，气温低，绿油油的稻禾才开始返青分蘖，还未孕穗。对以种稻为生的格头村人来说，这些梯田，是滋养着他们一代代人的命脉田。我站在梯田中，把目光移向来时的方向，整个格头村几乎全呈现在我的眼下。深深的峡谷中，巫密河像一条银白色的带子，从寨中宛然飘逸而过。河两岸盖着清一色青瓦的干栏式木房，密集安然地静立在山湾里或山垴上。苍茫的天底下，村子南面的那道长满苍翠秃杉而显得郁郁葱葱的山脉，像一条巨大的青龙，气势雄浑地从西南方向飞扑而来，似青龙入海，把头直伸向巫密河。因刚才下了些雨，远山烟雾蒙蒙，深谷流水幽幽。尤其是那一片青翠的秃杉林，蓝得像深邃的海，整个格头村，美得像海底的一个童话世界。时值正午，淡蓝色的炊烟，从房顶上的瓦缝里弥漫开来，形成一层青色而透明的雾状，浮在村庄的上空，整个格头村，显得幽静旷远。任时光荏苒、季节流转，这种亘古的幽静旷远，对远离繁华喧嚣的格头村来说，是他们的独享。

我收回目光，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抚摸梯田中的青青稻禾，便立即闻到了泥土和稻禾的芳香。这些稻禾，是格头村人亲手栽下去的，栽下去的不仅仅是稻禾，而是全家人的希望和梦想。自古来，勤劳朴实的格头村苗家人，就把自己的生命，与田、与水、与山、与土、与树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为护卫家园、保护大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格头村人便竖碑护树，人人有了保护生态环境的责任和担当，于是才有了这充满着灵性的山水，无处不闪耀着生命的色彩。你若伸手去抚摸这里的每一棵树，都能感受到它们的温暖和心跳。有着独特的自然资源优势、深厚的历史文化渊源、古朴的农耕文化传承的格头村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从不错过农耕季节，在自己的田地里，春天播种，夏天薅修，秋天收获，冬天珍藏，山一程水一程地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虽然没有波澜壮阔的奇迹，但有刻骨铭心的欣慰。被列入乡村振兴和乡村旅游开发重点村的格头村，正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休闲之日，山外的游客不断地走进了格头村，观山水，赏风情，听苗歌，品美食，手头拮据的村民渐渐变得宽松起来。在岁月的磨砺和沉淀中，格头村人珍惜生命中的每一次相遇，感恩大自然的每一份馈赠，固守着古朴淳厚的民风，该村被誉为“绝世秘境”，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