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 瑶
中国是一个古老的诗歌国度,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我们的生活中处处有诗歌,从我们小时候就唐诗的熏陶开始,我们的生活中,无不渗透着古典诗词的情韵。在中国文化传统中,诗有着极为独特而崇高的地位。古人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诗·大序》)面对中国伟大而浩瀚的诗歌文本,捧读其中某一个篇什,每读一遍,心中的敬畏便增加一分。这种敬畏,贯穿我的阅读理解和全部创作。
今年夏天,山城凯里闷热无比,越山给我发来微信,要把他的诗歌集《与伯爵同行》给我,叫我“批评批评”,这让我受宠若惊。
他一道给我的还有他近期出版的钢笔画作品集《故乡远去的风景》和草书(书法)作品集《无界·有径》,厚重的三本,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感觉有一种重荷压在我的肩上。从他作品集所取的书名可以看得出来,那都是一行行优美的诗歌。同为诗歌创作者,这些年来,对身边的诗人和爱好者关注太少了,有一种失职的愧疚。
捧读越山的《与伯爵同行》,让我一下子回到诗歌的现场。我一直相信世界上有多少种情感,就会有多少种诗性表达,作品的存在就是一种表达和一种精神的存在。比如:“在万米的夜空/灵魂和肉体偶尔也会分离一下。”从越山众多的诗句中,可窥一斑。
鲁迅曾经说过:“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世间万物的重生与幻灭,都是一个写作者必须关注的创作主体,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创作者,必须强调自身的现场感和创作主体,这一点,越山做到了。
“于是/梦醒过后/他把这群麻雀带到画里/让它们雨后,重生”“两千年后/一双蝴蝶从窗前悄然/飞离”“竖琴老人拨动了那根/改变四季的琴弦”“流浪汉把这一阵风揽入怀里/当然/还有那片落叶”。从越山的诗歌文本来看,他的意境辽阔、立意深远,抒写日常琐事,道的却是大的情怀,引发人性的思考,聚焦当下精神图谱的记录,让我看到诗人善良、坦荡、朴素、悲悯、正直……
20世纪80年代初,在文学复苏的大背景下,“朦胧诗”像一股巨浪袭击诗坛,以人的内在精神世界为基础,结合意向化的表现方式,使诗歌的文字表现处于一种时刻隐藏却又在表现自己的情形中,即人们所谓的语境模糊朦胧,诗歌含义多样。正是这种魅力征服了众多的读者,“朦胧诗”的崛起与发展,对中国新诗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们已经失散多年/记得在阿尔巴特大街/雨斜着落下/它不过是/回忆的一种表现形式。”“城市的雨/集体绕过屋顶/落在镜子里/它们光鲜/且带有浓厚的机会主义色彩。”从这些句子里可以看得出,越山有着强烈的求新创新意识,“十年之后/面对黑夜/他躲进梦里/像一只蜗牛。”“空白的画纸/有人鲁莽走进/和虚构一起坐在梦里/等画者把他领走。”语言奇崛的张力,足可以刺痛我脆弱的内心。
可以这样说,我们这一代诗人或多或少都受到“朦胧诗”的影响,骨子里有着一种精神反叛。里尔克说过:“因为诗并非像人们认为的那样是情感,而是经验。”我一开始是持怀疑态度的,没有情感,只有经验能写出好诗?从越山的诗歌里,可以看得出他有着丰富的经验、经历、阅历,加上书香家庭的诗书熏陶注入了浓厚的情感,已经为一首诗的成功搭建了支撑点。越山的诗句句式都很短,有冷硬、奇崛的特质,大量的文字在跳跃、奔突、摇摆、冲撞,有着自身强烈的节奏,闪烁着孤独的光芒,有着忧伤、惆怅的气息和强烈的悲悯情怀。从他的这些分行文字里,我相信了他近年来悄然形成的一个新的诗学追求向度。
“失重城市的大街/拐角处/有个梦在夜里走动/在匍匐的黑色中匆匆经过我们/它有心事/它汲取城市的寂寞/就像森林的夜莺/夜消失/梦停止走动/它在黎明之前悄悄闪现/和我们一样,它在等待/等待/天边朝霞绽放的一刻”。这是诗人的体验,以“夜莺”为一个意象,仿佛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一个清晰画面,对大自然有着强大的敬畏感,刻骨的感受,他试图探索人与自然深度沟通的渠道,寻求更加贴近内心的神秘途径。
读越山的诗,在他的长短句里起伏跌宕,随波逐流。时而视野开阔,时而学贯中西,时而羞涩矜持。有诸多诗句读来如游荡在凯里老街潮湿的巷道,也像在渐冷的月光下失眠之人的叹息。
从有限的诗意蔓延到无限的情感体验,是诗意的开始。当越山独特的语感文本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必将带来阅读的快感,必将对诗歌有更为宽广的理解,必将带着我们走进一场未知的旅行。
深夜阅读越山的诗歌,被一种诗性笼罩,人安静下来,喧嚣渐次隐去,一个词与另一个词、一个句子与另外一个句子,为我们构筑了一个独立的诗性场域。我们用视觉、听觉、触觉感知这个世界,再走向这个世界的途中,感悟将是多种多样的。当我们用诗一样的句子抵达的时候,或许是另外一番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