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里丹

清平（今贵州凯里市）人孙世祯是明朝后期的言官，也是一位人皆称道的清官，更是一位足以感天动地的孝子。

明初，由于军屯文化的强势进入，清平地区到明中后期不仅出现了贵州文化史上耀眼的“进士群体”，也出现了走向国家政治舞台的“仕宦群体”。孙世祯就是其中之一。

孙世祯（原作“孙世正”，依《太学题名碑》改），字兴甫。自幼笃志立学，万历癸酉（公元1573年）举于乡，丁丑（公元1577年，万历三年）成进士。授桂平县令，时傜僮啸聚为乱，世祯至即单车抚渝之，擒其渠魁，馀党悉平。行取南工科给事中。万历初，奄寺多不法，世祯悉数其罪，词甚激切。政府敕书曰：“自巨珰冯保擅权内外，章奏不敢一字及中官者十有馀年，大疏入，心甚忧之。昨得旨，使人释然”云。会上取翠屏甚急，屏料及雕镂甚细，出窑见风多碎难成，督厂内臣严刑催逼，毙箠楚者多，桢上疏极谏，得旨，敕罢。出为韶州知府，居六月，丁父艰归，哀毁骨立。服阕，补顺庆府。府旧有官店，太守征其租，悉捐之以店舍为社学，以馀租给贫士。……升云南副使，备兵澜沧，……（摘自《乾隆通志》）

孙世祯自幼年跟从孙应鳌游，每有心得，辄记录并请教于孙应鳌，久而久之，集成书。因得孙应鳌“就正”，将书稿命名为《就正诗稿》。今《就正诗稿》二卷，已散失。

孙世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清官。《乾隆通志》记载：“……（孙世祯）入仕籍近二十年，囊橐萧然，家徒四壁”。《黔诗纪略》记载：孙世祯生平谦退，即贵显往返经里门，恂恂若处子。在官清约，自为县至郡领，将二十年，囊橐萧然。孙世祯不仅自己清廉，其对皇帝“浪费”、“荒诞”之举，亦仗义执言。为此还被罚俸、敕罢。

当时，中原各省自万历十年后，年年有灾民流离、哀鸿遍野。史书上频频出现“水旱相仍，大饥疫，人死无数”的记录。万历十四年（公元1586年），时任南京给事中的孙世祯上疏，说：“承运库买金珠宝玉至十九万有奇，若少减数万，即可活数万垂死之命”（《国榷》）。忠言逆耳，但明朝皇帝却听不进去，下诏处孙世祯罚俸两个月。

明神宗宫廷大量召买珍珠宝石，孙世祯等言官人微言轻，无法劝阻皇帝骄奢淫逸。到1599年，由于皇室召买珠宝数字太多，市场上买多卖少，商人乘机抬价。当时户部急于上供，只好加价购买，比旧价增至五六倍，以至二十倍。《大明文魁》 讲述了这样一件事：……四月，天子从宫中拣选三千名内竖，授予衣甲，于内廷里操练。养军队肯定是要钱的，天子第一个考虑肯定是这笔钱不会从内承运库里出，而是伸手向户部。天子先要太仆寺配三千匹战马，然后又是狮子大开口要钱。户部尚书张学颜明确表示，没钱，马也不给，同时奏请停内操。天子不听同时命户部每年加刍料银七万多两，最后一共从户部每年划走三十万两之数。于是言官们不干了，给事中孙世祯，阮子孝，道御史田一麟，郭惟贤，潘惟岳，谭希施陆续上表要天子停止内操。天子当即大怒，上谏的御史要么罢官，要么夺俸……

《大明文魁》 记载两年后的一段官员对话，可对之进行佐证：林府私宅之内，林延潮正在踱步。书房里面坐着是方从哲、于玉立、林材、钟羽正、郭正域数人。钟羽正道：“学士，两年前刑部广西司主事董基，南京科给事中孙世祯，道御史田一麟，御史郭惟贤，南京科给事中阮子孝，江西道御史潘维岳，冒死上疏曾言，内廷清严地，无故聚三千之众，轻以凶器尝试，臣实为皇上的安危担忧。” “这番上疏结果天子震怒，然后董基被贬为万全都司都事，其余具被处罚。天子还下旨再敢上疏言废内操者重责。这一次若要重蹈覆辙，我所联络几个科道官员，他们说纵是有心也是无力”……

时任清平知县刘启周评价孙世祯：“吾果城三巴名郡，守其土者，馀润及数世唯我朐山先生（朐山盖世祯别字）不及其身，而行资尚乏，得毋清廉而过者乎？”

孙世祯的“孝”名，更是远近闻名。《乾隆通志》载：“……（孙世祯）丁父艰归，哀毁骨立”、“……（孙世祯）升云南副使，备兵澜沧，纡道归里省母，相聚月馀。无何母卒，哀痛过甚，寻亦卒。”

孙世祯被再度启用为韶州知府后，父亲病亡，孙世祯“哀毁骨立”。守孝毕，在顺庆府任上被提拔为云南副使，上任时绕道回乡探望母亲，不料相聚一月有余，母亲去世。

短短几年内，父母相继去世，孙世祯悲痛欲绝。岂料“哀痛过甚”，孙世祯竟然“哭母而亡”！

孙世祯“哭母而亡”之时，年不过五六十。其孝义，足以感天动地，垂范后人。

孙世祯才华横溢，现存世的诗作仅见《雪中同友圣寿寺小集》一首。诗云：“十年裘马倦风尘，此日惊看故里春。漫忆旧游重载酒，祗园飞雪亦亲人。”

清《清平县志》有孙世祯传，推为乡贤。现代《贵州通志·人物志》亦录其生平。孙世祯之孝义、清廉，只是明代清平文化现象的一个缩影，一个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