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年英

乡贤龙耀震和王秀标创作了一部长篇小说，叫《木叶飞歌》，在古榕树下纯文学网站连载，阅读量居然超过一千多万，这对我是一个刺激，也使我对这部作品充满好奇和期待。之后不久，二位乡贤就主动把作品打印出来给我分享，并嘱我作序，我慷慨应允，毫不迟疑。

这个长篇写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简单来讲，就是写了一个侗族大学生的恋爱故事，而且是多角恋爱的故事。主人公叫赵书勤，本来出身贫寒，家住偏僻侗乡，父母先前也是农民，改革开放后，父亲赵德胤外出经商，投资金矿发了点财，一家人的命运随之改变，赵德胤在县城置有房产，母亲王惠中随即由农村转入县城居住，照料在县城中学读高中的儿子赵书勤。赵书勤的学习成绩一般般，但人长得英俊潇洒，深受女生青睐。他有一个女友蒙晓璐，是舅舅家寨子上的人，大概是小时候去看望舅舅认识的，算是青梅竹马，高中毕业在即，二人的感情如胶似漆。但高考结束后，蒙晓璐以优异成绩考取了省城重点大学，而赵书勤只能被普通的地方大学录取。而在那所地方大学里，有一个在地方上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叫何建，他曾在家乡中学任教时教授过赵德胤，是赵德胤的老师。何教授有一个孙女叫何淑懿，此人生得“冰雪聪明”，被何教授视若掌上明珠。大学开学在即，赵德胤亲自驱车送儿子赵书勤到学校。并把儿子介绍给何建教授和他的孙女何淑懿。因为是世交，何淑懿小时候去过赵书勤家，并对赵书勤留下极好印象。当他们再次见面时，都已经是大学生了。何淑懿对赵书勤一见倾心，两位老人也有意撮合两位年轻人相识相好。但是，赵书勤又忘不了也丢不下蒙晓璐，于是，矛盾就这样产生了。一方面，赵书勤要听命于父亲，不敢得罪何淑懿——关键是，赵书勤其实也很喜欢何淑懿；但另一方面，赵书勤实际上更喜欢他的青梅竹马恋人蒙晓璐，所以，不惜为蒙晓璐花费大量金钱。由于赵书勤脚踏两只船，此时的蒙晓璐，其实对赵书勤的感情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所以当赵书勤瞒着何淑懿去省城看望蒙晓璐时，蒙晓璐对赵书勤已经流露出些许不耐烦的迹象。但赵书勤依旧痴心不改，继续追求蒙晓璐，同时又要随时应付何淑懿。这期间，赵书勤还跟另外一个高中女同学海青青保持暧昧关系。所以，赵书勤虽然是一个大一的学生，但在情感上已经苍老如浮云。寒假到来时，赵书勤遵从父命邀约何淑懿到东北雪乡旅行，一路恩爱又一路争吵，最后竟然意外邂逅同乡富商商荣文。商总也是何建教授的学生，深受何建教授喜爱和器重。赵德胤送赵书勤上大学的第一天，在某酒店大摆筵席，招待何建教授一家，商荣文当时也出席酒宴，所以对赵书勤和何淑懿都熟悉。这里需要特别提及的是，由于商荣文在东北有巨大投资项目，在当地自然结识各种社会名流、政要和富商，其中有一个马场老板的女儿，叫乌兰，也是国色天香的人物，本来正跟商荣文的侄儿打得火热，但赵书勤一出现，立即就被赵书勤的气质和相貌吸引住了，赵书勤也难抵美色诱惑，跟乌兰保持着暧昧关系。何淑懿吃醋，负气出走。任凭赵书勤怎样打电话都不接。而这个赵书勤，似乎天生就是个情种，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跟商荣文的情人包悦彤保持暧昧关系。因为放心不下何淑懿，赵书勤通过商荣文联系了当地公安机关，锁定了何淑懿手机所在的位置，是一处火车站，于是，赵书勤立即赶往火车站寻找何淑懿。历经各种艰难，何淑懿终于找到了，二人决定乘火车返回南方老家。但此时正值南方百年一遇的冰灾，所有交通基本中断，二人好不容易买高价火车票到达武汉，又因为情感纠葛二人不欢而散，何淑懿滞留武汉，赵书勤前往长沙。在长沙，赵书勤又巧遇台湾女孩黄嘉臻……赵书勤最终弹尽粮绝，走投无路，流落街头，然后，何淑懿及时出现了，他们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情感折磨后，最后握手言欢，一同回到家乡。

故事很曲折，也很感人。难怪有那么多的读者。但我始终不明白，这书名怎么叫《木叶飞歌》呢？我后来慢慢琢磨，觉得这书名其实很有讲究。“木叶”和“飞歌”，都是典型的侗族文化意象，而主人公都是侗族，而且是北部的侗族。主人公赵书勤，虽然貌似花花公子，到处留下情债，但其实他并没有“乱来”，他跟所有的爱他的女人都只保持一种暧昧关系，并没有发生直接的肉体关系，这个问题的根本所在，应该跟北部侗族人与生俱来的善良和多情有关；赵书勤的父亲赵德胤，表面上看，他也是个有了钱之后就“变心”的“坏男人”——他也的确在外面有了小三，并且成立了家庭，但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跟妻子王惠中长期冷战，夫妻感情早已冷淡，而且，他自己因为长年跟金矿打交道，身患风湿重病，需要人照顾，他重新寻找的爱人，恰恰就是很愿意服侍他的女人。所以，他跟王惠中最终是好说好散，没有大吵大闹，更没有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在他们身上，都能看到侗族人的那种植根于民族历史血脉的善良品性——儿子赵书勤开始时对父亲的做法很不理解，甚是抱怨，但最后他理解了父亲，也原谅了父亲；即便是像商荣文这样的商业巨人，由于商业本身的规律，他也有不能免俗的一面，但是，他到底是侗族人，他不仅在商业上是奇才，在歌唱方面也是天才，他不仅还能演唱侗歌，而且演唱的水平非常之高，远远超过一般的专业人士，被誉为“北侗歌王”……仔细研读这部小说，我们不难发现，这部长篇小说里的人物虽然众多，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坏人”，每个人都被情感折磨，被情所困，但却没有一个人因情生恨，走向毁灭的道路——我把这些人物的情感纠葛和命运困厄，看成是当代侗族人走向现代社会的一种必然的宿命：一方面，人人都得经受当代世界对人的重新锻造和塑形，另一方面，人人都天然地沿袭着、保持着侗族文明的传统……所以，这部长篇小说的主旨，我们就不难理解为：木叶随风落，飞歌依旧飞。是不是这样呢？

在这个读写行业迅速衰微的时代，我很欣喜地看到家乡仍有年轻的作者在文坛上耕耘，且结出这样的硕果。我唯愿有更多的年轻人涌现出来，延续我们对侗族文化与文明走向何方的思考，书写更多精彩的故事，塑造更多有些有肉的文学形象。

谨为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