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航帆
过去的月亮挂在现在的高空上,故乡的月亮挂在异乡的山头上,月亮虽然一路跟我走,故乡却不随我来,我隔月亮很近,故乡却离我很远。远去的不只距离,还有时光,还有让我怀念的那些人,那些让我回味的事……
仲秋之夜,明月如盘,浮现在东山头。远处吹来的风,凉凉的,送来一阵阵桂花香。西山脚下那片平缓的草坡上,忙了一天收割谷子的老少爷们在惬意乘凉,聊天。老人的嘴巴上叼着旱烟杆,用火柴点燃烟丝,发出浓烈的烟草味;小伙子们点燃纸烟,偶尔抿上一口,有的人还吐出一串串烟圈,烟圈不断向上升腾,最后慢慢消散。
一个孩子跑到一个嘴上叼着烟斗的老爷爷身旁,问道:“爷爷,我们寨子为什么叫作朵基?”其实,村庄的历史,早已无人提及,孩子的提问,让人老爷爷追忆起村庄的旧事……
这个孩子就是我,当时的我十一二岁。十几年之后,我大学毕业,开始在人世间沉浮。在起伏跌宕的人间,我常常想起故乡的月夜,想起月夜下聚集在一起聊天的人们,他们聊天不计主题,天南海北,天马行空。
故乡是无数人的起点,也是无数人梦回的地方。哥哥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要去省城读书那晚,全村人都来欢送,村里的老奶奶给哥哥两个黄瓜,老伯母给哥哥两个糯米粑粑,还有一些老爷爷给哥哥一支钢笔,哥哥千恩万谢,背上了行囊,含着泪走出了家门,跨过村庄的篱笆,奔向月色深处。村里的人们,依然停留在村口,目送哥哥远离,久久不愿离开。
我的离开,一如当年哥哥的离开,承载了乡亲父老的美好祝福和殷殷期待。
如今,在明月当空的夜晚,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依然聚拢在故乡的那片草坡,聊天聊到鸡鸣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