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应光
每个村都有自己的宿命。白岩村也一样。
这是一个被称之为“层层梯田托起的苗寨”,日日云雾缭绕,实在是风光迷人,美轮美奂。也许,你被她的美所感动,殊不知,她曾经的贫困,是你料所未及。
几位老人在路边聊天,我与之摆谈,说白岩的好。可是他们却说,现在是好了,可是过去,白岩却是出了名的穷。有苗族歌谣唱道:“白岩多干田,多单身青年,干田连干田,身单年年连,何年时运转,何年驱贫寒。”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伤痛,一种无可奈何的落寞。
层层梯田的白岩,怎么还会贫穷呢。
白岩,苗名“怎留”,田土宽阔之意,可以说是一个没有历史故事的村寨。
他们的先人,就来自于村脚不远的陶尧、虎阳、排卡的李家、唐家、杨家,还有来自方祥等几个地方的金家。李、金两家为大姓。因是不同姓氏,皆可通婚,故寨里人家,不是宗族,则为姻亲,关系融洽,相处和睦。
白岩的先人来这里建寨,都是因为在原住地的时候,子孙繁衍渐多,人们把这里的原始森林砍成了一坡坡荒地,放火烧荒播种小米,开垦田地,因做活路后回程较远,逐步迁移过来建茅草房兼顾劳作,逐渐成村。
人们没有料到的是,虽然山脚下有从雷公山上流淌下来的一条可以叫小河的河水,却养不了村寨的田,而从山沟里下来能养寨里梯田的水又不多,一到枯水时节,田土宽阔的地方,居然无水养田,导致五谷歉收,固又有“白岩村高路又远,田土虽多谷难产,田干地硬五谷歉,有女不嫁白岩汉”的民谣。
如果不是得益于雷公山调频电视转播台“七六四工程”的修建,白岩人就一直都过着苦日子。1976年7月,省里投资修建雷公山调频电视转播台,次年5月8日,雷山县城至雷公山顶的公路通车。公路修通,贯穿白岩寨而过,白岩村因此得益,一个只有150多户600多人的小寨,耕地面积却达400亩,林地面积达5000亩。平时一些无法运送出去流通的山货,如造纸厂需要量大的芭茅草、饮料厂需要的八月笋、药厂需要的中草药,以及人们日常生活需要的野生菌子、板栗野果等以及所养的猪等都变了现,而修路所带来的好处还随便把山里的水顺着公路引进了村里,使宽阔的田变得水汪汪,白岩人的日子才变得有所好转。
或许是白岩人天命如此,经历了苦难之后始见辉煌。如孟子云:“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致者,命也。”没有人叫他干,他干了,这是天意;没有人叫他来,他来了,这叫命运。白岩并不适宜于生存,但人们选择迁移来到白岩,这是天意;没有谁会想到公路会修通改变了白岩人的生活,但路却因为其他原因修通了,这是命运。
白岩被不断改变的宿命还不止如此。2019年,由中国三星通过中国扶贫基金会捐赠建设的三星分享村庄项目“百美村宿· 牧云涧”落地白岩村,项目投资二千万元,建成了一家集休闲度假、亲子出游、户外乡村体验于一体的木质吊脚楼综合型村宿,民宿依山而建、傍水而居,有十六个房间、一个餐厅、一个公共休闲区域,可容纳二十六个人,2019年已开放对外运营,至今营业总收入达一百四十六万元,带动当地五十余人就业,有十一名白岩本地村民在民宿就业,人均月工资不低于二千五百元。村集体经济合作社的纯利润是八点六万元。
民宿投入运营后,衣食住行等方面的产业链都被盘活了。村主任、合作社理事长唐文德,通过不同层面进行宣传,让白岩成了“网红”村;村里的贫困户杨啟忠会做木凳,合作社帮他把凳子销售到北京、韩国等地;杨昌花厨艺出众,牧云涧聘请她当厨师,每月工资3500元;李秀明的杨梅汁、稻田捉鱼有了销路;杨昌兰,忙里偷闲飞针刺绣也大有收益,村里20多人得到了管家服务技巧、餐饮、服务意识、话术及线上运营和 OTA 营销培训……民宿、篝火晚会、芦笙舞表演、农产品采摘、田园生活,茶叶、鱼酱、刺绣等民宿产品,成为热销爆款,项目间接带动了村民二十万余元的直接收入,白岩这座民风古朴的村庄正散发出新的活力。
白岩以丰富的自然资源和丰厚的人文魅力,让一个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普普通通而存在的村庄实现了华丽的蜕变。
白岩村项目的成功,对于雷山县六十八个国家传统村落来说,其标杆和示范意义是非常大的,我已经看得到的未来,是散落在群山中的特色苗寨,已经成为康养健身、田园生活、心灵放空的休闲胜地,人们蜂拥而至,满意而归。
2021年的秋收,正值中秋时节。田园风光的秀美,让各地客人蜂拥而至,很多人都挽起裤脚,亲自下田收割稻谷,体验田间劳作乐趣。而我,对准焦距,按下了快门。
远处有飞歌传来:白岩好地方,稻田水汪汪,笙歌里劳作,生活胜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