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 力

家乡有许多小河沟。小河沟里有许多小鱼小虾。

小时候，有一回，我刚学会钓鱼，一下钓着了一条大鲤鱼。大鲤鱼吸引了许多小朋友来围观，也把刚好路过的父亲吸引了过来。我以为父亲会夸几句，没想到父亲却围着装鱼的水盆看了看，突然说了一句没来由的话：“没准这条鱼会飞！”

小朋友们一下哄笑起来，这违反常识啊。我也想嗔怪父亲，别说那些丢人现眼的话。可话还没出口，一个围观的小伙伴一脚踩翻了水盆，那条大鲤鱼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的身子像跳水运动员一样，一头扎进了河沟里，连水花都没留下一朵就遁形消失了。

我当时就不依了，怪父亲话不吉祥，好不容易钓到的大鲤鱼轻易就逃跑了，不，是“飞”了。父亲嘿嘿一笑，一点不足惜。父亲说：“会飞的鱼有好运，应该祝福它！”

多年后我参加高考。高考前一天，父亲特地赶到学校为我加油鼓劲。他窸窸窣窣掏腰包，掏出一个用红色塑料袋包好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条木头雕刻的小鱼。父亲笑嘻嘻问：“还认识它吗？”

我摇摇头，有些懵懂。

父亲说：“还记得小时候那条会飞的鱼吗，现在它回来了。”

我一下抓住了那条木鱼，也一下握住了父亲的手。那条大鲤鱼“飞”走后，我一连赌了几天的气，非要父亲赔那条鱼不可。每次父亲都说，有志向的鲤鱼会跳龙门，应该学习它。小时候不懂话意，父亲也一直没兑现赔我的大鲤鱼。而今天，在高考的前一夜，父亲兑现承诺来了，他一手的水泡和新茧，应该就是学着雕刻这条木鱼留下的，所有的爱、叮嘱和寄予，都在这条看似普普通通的木鱼中。和父亲两眼相视，身上一下有了一股热乎乎的能量。

参加工作后，有一阵我事业比较低迷，无论多努力，工作干得有多出色，总是被人忽略。看着身边的同事晋升职务，受到表扬，心中十分郁闷。

有一天回家吃饭，父亲见我闷闷不乐，心中似乎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父亲说：“还记得那条鱼吗，在没跳入龙门之前，它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鱼，这和刚入职场、未经世事的年轻人是一个道理。你现在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加强自身修养，丰富知识积累，当你修炼到可以‘飞’的境地，所有的机会之门都会为你敞开！”

直到今天，只要一看到鱼，我就会像父亲当年对我说话那样对儿子说：“没准它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