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逄维维
过年就像一场灵魂拷问。年关将近,同事见面就问:“在哪过年?”“能回家过年吗?好烦啊,疫情多点散发,防控压力升级,什么时候是个头?”
对在异乡打工、求学的游子来说,这两年想在疫情面前和家人团聚真难!不团聚就过不好年吗?只有在家乡在父母身边才能找到年味吗?母亲可不这样认为。
母亲说,一家人只要健康平安,在哪过都行,在哪都能“过”出年味。因为年味是“过”出来的,要不咋叫过年呢?
母亲最早对我说这话的时候,还是1998年的春节。那时我在电话中哭着对母亲说:“一个人不知道怎么过年。”那年坐火车要三天两夜才能到家,而我的假期只有五天,如果买机票,钱不够。在现实面前,我只能就地过年。那时没有千里迢迢一线牵的微信和手机,想见随时见,每天都能视频。那时想家了,只能在封闭的长方形公用电话亭,排长长的队用IC卡打电话。母亲一边好言细语地安慰我一边教我如何过年,最后她说:过年“过”的是年的“意”和“味”。一个人照样把年过得有滋有味。
也许受了母亲言语的激励,也许为了证明给母亲看,放下电话,冲出电话亭,我来到花市、年街、菜场、商场、公园去寻年意找年味。
走在人潮涌动的花市,像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眼不够用了,耳也不够用了,所见所听皆是新鲜新奇的。要知道在北方我的老家除了冰天雪地还是雪地冰天,这里却百花争芳斗艳。全是不认识的花啊,层层叠叠像母亲做的金黄窝窝头的叫黄金果;像宝塔一圈一圈盘旋而上表示平安富贵一生的是富贵竹;就连不起眼的猪笼草,都因那大大的只进不出能网住昆虫的口袋,而被人们赋予在新的一年里挣多多的钱。真是无论什么花,都有美好吉祥的寓意。
走在花市,我落寞的心情,很快就被人群中亲切、鲜活、热烈的气氛托举着高涨起来,当我兴奋地扛着一束含苞待放的桃花,穿过红红绿绿的人群时,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年的味道。
年味是什么?仔细想一想,不就是父亲的采购,母亲的忙碌吗?不就是人们兴高采烈选购年货的热闹吗?于是我学着母亲来到了农批市场。在像彩虹一样缤纷的菜摊、鱼摊、肉摊、水果摊面前,我知道了像头发丝黑乎乎的发菜要和猪手炖在一起,叫“好事发财就手”,寓意着一年到头都会好事连连,顺顺利利,赚钱发财;在油炸芋头糕面前知道了“步步高升”的意思;在生菜摊前知道了家庭主妇抢着买它的原因是“生财”的谐音……在熙攘的人群中,我被南腔北调的方言裹挟着,被她们采购的热情和洋溢在脸上的笑容感染着。
于是,我把黑细如发丝的发菜、芹菜、肉和虾拎回宿舍,和同样回不了家过年的同事,一起独创出有南方食材的北方过年必吃的饺子,寓意在新的一年靠勤奋赚钱。
那年我一个人在异乡学会了过年。懂得了越是回不了家,越要把“年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