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志光

父亲，今天我在你墓前

站在你的墓前，阳光雪亮

寨子对门的山岭明晃晃的

故乡的路温顺地蜿蜒

南湾河在春天里潺潺歌吟

你的墓，沉默地蹲守在祖先们的中间

十七年了，我没有为你立碑

没有写出你的墓志铭

在我有生之年，我要为你立碑

今天，父亲

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够活回来

如果你能活回到志愿军战士的时候多好

我愿意陪伴你走到东北，走到鸭绿江边

我要用你喜爱的芦笙吹奏一曲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然后，我们到朝鲜去看望当年的阿妈妮

然后我们回到祖国，回到丹东

回到舒兰，回到阜新，回到哈尔滨

回到石家庄，保定……沿着你的足迹

看看当年你作为工兵修建的铁路，机场

你架设的桥梁是否改变了昔日的模样

还有那些东北老乡

是否还是当年纯朴善良

是否还能记住当年保卫和平的歌唱

父亲，如果你还是当年的

生产大队长，民兵连长

我愿意和你一起上山砍伐树木卖给国家

然后从南湾河把木头一直流放到清水江

我要和你在故乡的山野赶牛犁田

把生产队的秧田犁成软绵的面汤

父亲，如果你能活回到六十岁多好

那时，你来凯里和我小住一年

我经常陪你到清水江去捉鱼，抓螃蟹

我们爬到香炉山顶去俯瞰凯里的风景

我们在一起散步，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我忙于工作时，你独自在家读书

读《毛泽东选集》，读《高玉宝》

读《长征——闻所未闻的故事》

读《红星照耀着中国》……

读到动情之处，你的泪水打湿了书本

父亲，现在你在那里？

是否回到了当年的东北，当年的鸭绿江边

和你当年的战友们站在一起

一起唱“一条大河，波浪宽……”

一起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那些抗美援朝的枪声，炮声，已经远去

那些雄壮的军歌，抒情的吟唱

是否依然在你的心中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