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永忠
炊烟里的霞光
酿成了红酸汤
木楼上的歌声
唱出了米酒香
小城慢时光
抚平了往日的忧伤
你和我会不会牵手
看摇曳的灯光
……
我常常觉得生活在凯里，自己获取了此生最悠闲而曼妙的时光，于是为这个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城市写了这样一首歌。在这里，一切的节奏都合乎自然，一切的呈现都远离匆忙，一切的等待只为了你走近的步伐。
春夏之交，花开满了凯里。初入凯里的人，一定是这样的感受。
月季和杜鹃是凯里的市花，每年这个时节，她们如约而来，粉墨登场。
她们是苗岭的春姑娘，邀约了春光，簇拥着，嬉笑着，漫步在每一条街巷。
美丽的花朵开在小城的背影里，它们彼此衬托成为凯里的底色。行走在街上，那些既时尚又民族的建筑、景观小品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大十字是凯里城市中心的标志性街区，进入凯里，免不了要在那里交汇，然后又扩散开去。
琵琶琴、铜鼓、银帽和芦笙，几组雕塑景观极具苗侗民族文化特色。往南的一条街通向民族博物馆，街的两边月季恣意绽放，花影里的建筑，腰上缀着苗侗的文化符号，比如蝴蝶、牛角、风雨桥等等，头上是鼓楼或者吊脚楼的翘檐。就连公交候车亭，脖子上也戴着亮光光的银项圈。你可以想象，凯里就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她休闲时尚的裙摆上恰到好处点缀着民族文化元素，别样的打扮和装束是凯里这座小城鲜明的标签。浓缩了的文化符号与时尚生活融合在一起，我们既在潮流里前行，又不忘来时的路。走近这座小城，注定会邂逅那些曾经的过往。在一些旧了的裹了层层包浆的名字里，就会找到凯里古老的模样——洗马河、凯老街、梁子巷……多么亲切的乳名，呼唤着这方土地之上的风烟与芳华。
穿过老街巷子，脚下的石板路，屋檐下的旱烟袋，美人靠上的花背带，还有那美丽的邻家姑娘，都会唤醒你曾经的记忆。
以苗族为主体民族的所在，也吸纳了其他民族文化。无论你在什么场合，五花八门的乡音，起伏别样的调式，听起来就像一曲交响，并不影响交流和共处。水乳交融的共生之态让凯里丰厚、多彩和沉稳，有海纳百川的气度。
慢生活状态是人不再为生活奔波，放缓曾经匆匆的脚步，享受时光的停留。
我们总在满城花开时，恍然听见儿时的歌谣，萦绕梦里梦外的老阿爸，他的银匠铺，老阿妈，她的酸汤菜，还有那摇马郎的老地方，不知还在不在？
过去了这么些年，我们还会记起那个由若干个风雨桥廊环抱的民族体育馆，记起万人合唱的《苗乡侗寨》，记起欢腾幸福的时刻。
由此更让我们记起孙应鳌，记起王阳明，记起伍略……凯里文明，可以说，很大程度是文化的砖石，一块一块砌起来的。
初时野蛮，以文化之。文化，化一个个的个体，化一个村寨，化一座城，垒起一个城市的文明高度。
我辨识不清楚苗侗服饰文化里的种类和内涵。人们喜欢把原本冰冷的银子锤打成永恒，雕刻成春花，赋予它月亮的圣洁。于是，有一首歌谣常在心里萦绕：
花的容颜云的衣裳/谁在思念那银白月光/花桥遇见了流水/晚风微微荡/我的黑夜长了翅膀/一直飞到你木楼的窗/星空萤火一对对/木叶吹又响/摘一片银月亮 /戴在你头上/那是我对你 /浓浓的念想/摘一片银月亮/挂在你的窗/诗意和远方 /一起去流浪
芦笙在月光下婉转回环，酸汤在味蕾上的纠缠缭绕……
我还记起一个村庄，在那里，有一群简单而优雅的庄稼人。
锄头镰刀，春种秋收，他们再熟练不过了。农闲，男人们最多吹吹芦笙，敲打银器，喝醉了，喊一嗓子，把歌声牧放在大山里；女人们只不过是纺纱织布，再把看到的风物，或者记忆的故事绣成一方天地……
也不知是哪一天，有人笨拙的拿起画笔，用雨水洗过的色彩，把猪马牛羊，鸡鸭鱼虫涂抹在他们的日子里。于是，他们的农事就多了一季庄稼——在画板上犁田播种，用颜料给稻子施肥，把牯牛喂养成一种文化……想象在放飞，庄稼在拔节，画笔在收割……
这些人，就是苗岭深处的铜鼓村农民画家。
慕名到访的人，不敢相信，他们的画作早已飞出了山村，飞到了国外，频频获奖。
塑造凯里文明，每个人都是参与者。铜鼓的画家们同样也在描绘他们的乡村文明，只不过，他们是用手中的画笔去理解，去构图。铜鼓村民们笔下的画面古拙而富有想象，那就是他们的庄稼，专注地侍弄，画板上一样会丰收在望。
在那里，我请教过一位老画师：你画的牛怎么是双头，他说，我的理解是牛吃草的时候右边一下左边一下，所以……
这就是他们的思维，简单而率真。再来看他们刺绣和蜡染里的鱼是有翅膀的，龙是有牛角的，蝴蝶有一张人的脸……
一座城，需要文化来滋养，来化解粗鲁，来维系公序良俗，升华精神素养。
这几天，凯凯和丽丽，这对可爱的苗族人物卡通形象出现在凯里街头，以一种活泼轻松的口吻“劝导”市民：大家都来做一个文明人，让凯里更美丽。
在我看来，文明也不是多么复杂高深，最简单的感知，就是要获得慢生活慢时光的惬意。
那就让我们热爱凯里这座小城，从细微之处做起，关心它，呵护它。让我们把步履放慢，再放慢，享受亲情、爱情、友情的美好，享受树木、花朵、云霞、溪流、瀑布以及大自然的形形色色，在烟火深处，在万象人间，游历一番，你最终会成为那个卸下甲胄的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