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台江县施洞中学 张志英

“春天之歌”是苗族情歌的一路大歌，独立成一个系统，其比兴物以报春物与报春现象为主，生物比兴物是其主体。本文在对多首“春天之歌”分析的基础上，根据感情需求可将比兴生物归为单身之悲、游方之邀、伴侣之求三大类别。单身之悲经典比兴生物包括孤鸣之蝉、荒坡之树、犁田之牛、独飞之鸟等；游方之邀经典比兴生物有呈瓣之花、舒尾之叶、水润之树、赴岸之鸭等；伴侣之求经典比兴生物包括对鸣之鸟、齐叫之蛙、双飞之燕、结群之鱼等。

一、引言

苗族情歌是苗族青年谈情说爱的情感表达之歌，根据感情分阶和诉说需求，分为不同的歌路，其中“春天之歌”是独立成系统的一路，将诸多春天的象征性物和现象融入歌中，用比兴修辞加强渲染，是“春天之歌”的一大特征。报春物中的生物，如樱花、布谷鸟等，恰如其分地表达独身一人之悲伤，邀约游方之诚意，寻求伴侣之真挚。

二、单身之悲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春意浓浓，已婚的人，幸福地开始耕种劳作，未婚的人，见荒坡之树，闻孤鸣之蝉，观独飞之鸟，皆触景伤情，伤春意之盎然，泣单身之落寞，悲时命之多舛。

孤鸣之蝉，在春天之歌里，常出现在可登高远望的山坳口，借用其形单影只，哀凄之鸣，抒发歌唱者对自己单身境况的悲悯之情，如截段，Daot mix khab bangf sul，Hxat jangx gangb seik yaol，Gangb seik yaol seik yaol，Gangb seik yaol ghak dlongs. 在登高远望应该心旷神怡的画面里，因为所见之树皆他人所种，所婚之人皆他人所婚，没有自己的一份，犹如山坳的孤鸣之蝉gangb seik yaol，形单影只，自弹自唱，神伤无限。

荒坡之树，准确说是荒坡上的独木，孤零零地成长于四面空空如也荒坡上，格外显眼，无依无靠，尤其风吹雨打时，只能独自面对，毫无依靠。如，Liuk det ghaid hvib vangx，Muf jint gid dos dax，Muf jint gid dab dax，Ob pit lid ghab noux，Hxoub it nongd hxoub niox. 正如荒岭上的松树det ghaid，风从哪里吹来，风从山脚吹来，枝卷叶翻，欲被连根拔起之势，其伤自知，其痛自感。

独飞之鸟，擅自搏击长空，其行为英勇，但场景悲凄。“春天之歌”，常构筑劳累之时，仰望天空，见独飞之鸟搏击长空画面，借鸟语人之言，催促人早日寻得伴侣，分担劳作，免受一人之重担。如，Jid hsod hniangt vangx hniangb，Mid hsod it dax lob，Lid mis ngangt wix dlob，Dail nous vangt wix hvib，Dail nous haot dliangx khab，Vangs bens yeet dliangx khab，Vangs bens it jangx ghoub，Dliouk ghak hxot youx hxoub. 一个人顶着太阳锄地，累了，锄柄撑额头，锄口当脚底板，仰头望天空，见独飞之鸟nous，独飞之鸟说道，赶快找伴侣吧，找了伴侣活干起来才有劲，才不再这样既劳累又孤独。

三、游方之邀

“春天之歌”的这路细分小路，主要是通过形态美丽或行为成熟的比兴，昭示已经处在爱乔装打扮、身姿婀娜、年轻帅气的年纪，已经具备谈情说爱的条件，且正跃跃欲试而呼唤对方。借用形态美好之物的外形和成熟行为作比兴，暗示自己的条件，向对方发出邀约，表达对与对方谈情说爱的向往之情。

瓣开之花，其形娇艳华美，用作比兴物，表达自己的涌动春心，希望对方也有所回应，一起游方，谈情说爱。如，dius det vax ghangb zaid，dus gok bangx zab kod，nees gos bangx hxioub hnend，hxioub ghaok vax hxioub dod，hxioub nongs dax bib dlied. 用房子下方的五瓣梨花bangx zab kod作比兴，形容自己涌动的春心，试问对方是否也春心涌动，邀约对方一起开始谈情说爱。

舒尾之叶，其形舒展，其态优美，用作比兴，借以展示自己的优美身形和暗示自己的躁动之心。如歌词noux pab noux ful fat，noux pab dad yas yit，借用五倍子树和栗树的抽枝发芽，叶子成形，叶尾舒展，随风摇曳，表现其青春年少，芳心涌动。

水润之树，养分充足，已经为抽枝发芽蓄能储势。“春天之歌”的邀约游方歌运用水润之树作比兴，表明已经具备条件，为谈情说爱做好了充分准备，只等对方愿意，一场走向婚姻的恋爱就可以开始。Hlat ob hlat bib laol，jit eb det diongb yangl，ghas zens det gangb ful. 春天来了，水已经润浸树干，走向开花结果的抽枝发芽在即。此比兴，意为恋爱季节已经到来，你也应该准备好了，表达邀约游方成功的期待之情。

四、伴侣之求

苗族情歌的主体核心是寻求终身伴侣，主基调态度是谦卑，作为独立成体系的“春天之歌”，虽因触景生情而抒发单身的悲伤是主体，但寻求伴侣的核心并没有失位。在“春天之歌”中，常用对鸣之鸟，双飞之燕，结群之鱼等隐含成双成对的比兴物来抒发求偶之感情。

对鸣之鸟，叫声清脆，相互调情，恩爱尽显。“春天之歌”的伴侣之求细分小路歌，常用对鸣之鸟作比兴，通过构筑调情画面，为求偶诉说渲染气氛，增加求偶的成功几率。Lao ib bongl nous hsot，laol niangb vud jes hxangt，genx hsab vud was wit. 春天来了，一双对鸣之鸟hsot叫声响彻红阳林。潜台词是，你可知道，你可听见，你知道么，对鸣之声撩拨着我这颗单身的心，你是否也有所感触？这一比兴，为接下来的求偶表达烘托了恰如其分的气氛。

双飞之燕，沿河齐飞，轻掠水面，共同戏水，好不恩爱，一起筑巢，齐心协力，好不幸福。“春天之歌”的求偶歌，用双飞之燕作比兴物，营造双双齐飞的幸福恩爱画面，为表白创造水到渠成的气氛铺垫。在伴侣之求的歌中，常用bod lind yangt hxongx eb，zeet gheef laol diux qangb，tid zad diot hsangx diongb.作为比兴，通过燕子的幸福双飞、筑巢成家来营造恩爱气氛。

结群之鱼，指从稻田中央群游到田埂边，寻找孵卵之处的鱼儿。“春天之歌”用结群之鱼作比兴物，意在暗示鱼儿都挪窝产卵了，我们也该到成婚立家繁衍后代的时候了。如sout ral weif dangx caob，用转移场地的鱼儿作比兴，意在创造气氛，为接下来的求偶表达作烘托。再如eb niel xik bus dluf，diub raf xik ghak dlinf，ob senl ghaok ob daif. 其作用亦差不多。

五、结束语

苗族情歌的比兴物极其丰富，主要取自于农耕生活环境。“春天之歌”可以说是苗族情歌的一朵奇葩，其自成一体，系统完整。比兴物主要取自象征春天来临的生物变化现象和其他自然变化现象，生物比兴物占绝大部分，其他自然现象如日照边长、气温升高、风吹变强等占少部分。

比兴物在苗族情歌中，并不固定一首歌或某种情感诉求只用一种比兴物，更不只存在于情歌的开头，比兴物无处不在，开头，中间，结尾。一首歌中，多种比兴物可以并列使用，也可以交错使用。一种比兴物，也可适用于不同的情感诉求歌中。需要强调的是，该比兴物应具有多种属性，能通过其特定属性为情感表达营造相应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