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靳 玲
父亲年轻时,单位每年在劳动节这一天,给被评为“劳模”的人戴大红花,父亲每年都能戴朵大红花。我们家有个木箱里装了半箱大红花,父亲时不时把那些大红花拿出来晒太阳。父亲说怕虫蛀了。
记得我上小学三年级,“五一”节,父亲又拿了一朵大红花回来,他兴奋的脸上发亮,眼睛发光。他把大红花放在家里,一转身出去了。今天休息啊,你干吗去?父亲头也不回地说,上山去。
父亲径直往上山的路走去,我在后面追,父亲爬上山顶,山顶上各种钻头散乱堆放着,工具箱也很散乱,垃圾一堆堆。
父亲低头把钻头抱进工具房。山顶上用破旧木板围个间房子,用帆布搭个顶,各种工具扫把铲锹堆在里面。父亲把钻头摆得整整齐齐,把扫把铲锹立在门后,工具分门别类放进工具箱里,大大小小的工具箱摆成一排,小的摞在大的上面,然后拿起扫把扫出一堆垃圾,再把垃圾倒进不远处的垃圾场。
我跟着父亲进进出出,我特喜欢看父亲干活。平时放学,我背着小书包往山上跑,父亲抱着钻往石头上钻,尘土飞扬,父亲脸上挂了一层灰,毛茸茸,阳光一照,竟光泽闪闪。
我帮父亲收拾着散落在工具房门前的工具,父亲把短铁丝,用过的旧螺帽,甚至是埋在土里的半根钉子都收起来,放在旧物回收箱。父亲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抹了一道黑印,我的小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抹了一把灰,当我们抬起头看对方时,都大笑起来。笑声满山谷回响。
父亲拿出扫把,开始打扫工具房前后,扫得尘土飞扬。我看着父亲,尘土里的父亲眼睛依旧闪亮。我冲进工具房,工具房有一桶清水,我舀了一瓢往地上洒。父亲忙拦住说,这水不能洒,从山下提不容易啊,明天叔叔们上班还烧水喝呢。这点灰尘没事,一会就扫好。你先到房后转转,那里好像有花。不知为什么我眼睛有些发热,又拿了把扫把,和父亲一起打扫起来。工具房前后被打扫的干净整齐,焕然一新。
太阳落在山顶,红通通,圆溜溜。我和父亲满身灰尘,头上也灰蒙蒙,像蒙了层纱似的。父亲脸上却溢着笑容,我脸上也溢着笑容。
父亲牵着我往回走,太阳在我们的身后,绚丽的霞光烧红半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