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52-0017 黔东南日报社出版

2022年05月21日

人生,总得有一点闲情

○ 张军霞

我种在小院里的荷花,又长出了几片新叶子。那天下午,闲来无事,我用大水瓢给它浇水,模仿下大雨的场景,然后看那些圆润饱满的水珠,从这片叶子滚到另一片叶子,然后继续向下跌落,在水缸里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惊得缸里的那几尾小鱼飞快地逃跑,我觉得好玩,拍下视频发朋友圈。

一位老同学留言评论:“今日有闲?”我答:“有闲。”她发来一段自己在电脑前快速打字的视频,加了一个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还说:“你可真闲!”哪里,我才不是总这么有闲,身为一个文字工作者,我按照惯例早晨5点起床,写了一篇千把字的文章,看看时间已是6点多,进厨房煮鸡蛋、热牛奶、切面包,7点把女儿叫醒,我们娘俩吃了早餐。周末不上学,我送她去美术班画画,回来时顺便买了做中午饭的食材,坐下来看书近两个小时,准备午饭,接孩子回家,午饭后小睡一会儿,醒来时,忽然就觉得懒懒的,什么都不想做了,于是到小院里晒晒太阳、发发呆。

说是发呆,还是愿意瞅瞅满院子的花草,给这盆除除杂草,给那盆施点肥料,无事可干了,就瞅荷花上的水滴,瞅着好玩,就自己乐,自己乐够了,发朋友圈再乐,这个下午的我,就是这样闲。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不是一大早忙着把读书和写字的任务都完成了,此时也不会有这样的闲心和闲情。所以,闲和忙总是相对来说的,先忙,才能后闲。

记得林清玄写过一篇文章《有闲情的人,不容易老》。他说,常看到有些记者采访名人时问:“请问你休闲的时候做些什么?”答案有时候是:“我游泳,打网球。”还有的说:“我……看看书!看看电视!……到郊外走走!……有时候去旅行到处看看!”林清玄说,他觉得这些根本都算不上“休闲”,因为休闲主要是放松心情,不在于时间和形式,只要保有几分闲情,再忙的时候也能减少焦虑,没事做时不至于无所适从。所以,什么都不做不想才能算是休闲,才能有闲情。

我喜欢读丰子恺先生的文字,也喜欢看他画的画,在我眼里,他也一个是最具闲情的人。抗战期间,丰子恺内迁重庆,住在郊外一座荒村里。当时正值战时,生活条件艰苦,而人们内心更是焦虑苦闷。丰子恺在读书、作画之余,在院子里种豆、种菜,还养了一只大白鹅。 他说:“这屋实在太简陋,环境实在太荒凉,生活实在太岑寂了。赖有这一只白鹅,点缀庭院,增加生气,慰我寂寥。”喂鹅、看鹅、画鹅、写鹅,就这样成了丰子恺先生排遣苦闷的一种寄托。我想,先生之所以有闲情养鹅,主要还是因为他无论身处怎样的环境中,总能找到办法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继续从容地读书、画画,而在这些忙碌之外,总还要有一点闲情让头脑和身体得到休憩,养鹅便是在当时那种特殊情况下的一种选择了。

我那位每天需要在电脑前工作十几个小时的老同学,经常说自己很累,盼着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也到太阳下去发发呆。一天,因为突遇停电事故,她的公司临时放了一天假,于是跑到我家来,我给她沏了一杯朋友自海南寄来的绿茶。她品了几口,连说:“好茶!”然后靠在秋千架上闭目养神,不到一分钟,她又睁开眼睛看看手机,说是万一提前来电了呢,她还有一大堆报表没有做。于是,那个阳光晴好的日子,她在不停看手机的焦虑中度过,临走时还感叹:“有闲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呀。”我就笑:“下一次,你先把那颗‘忙’心放下来,否则不可能享受到闲的乐趣……”

人生,总得有一点闲情。这是当代作家孙犁的观点。他还说:“闲情逐渐消失,实际就是生命的逐渐消失。”闲,是生活百味中的一种味道,当我们匆匆走过光阴,依然看得见,草木静静绿着;新茶正在青瓷里氤氲,那就是一种闲情。

但是,闲情,并非人人能够拥有。如果你的内心还没有放下得失,你可以有空闲,但很难有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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