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52-0017 黔东南日报社出版

2022年07月14日

药香

○ 王吴军

很多时候,轻轻翻开古老的线装中医古籍,读着那些典雅的文字,读着那些美丽的中药的名字,有木香、青皮、沉香、檀香、丁香、菟丝子、白芍,我总是觉得这些名字弥漫着让人心动的柔美,不仅可以入药,其实还足以入诗。

那时,少年的我之所以甘愿选择跟随父亲学习中医,并曾经将其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就是因为自幼迷恋于中药的清香,觉得中药的气息不仅是一种味道,而且是一种内涵丰富的美好生活。

更引人遐思的是,中药还常常是神奇故事里的主要角色,演绎着或浪漫或温馨的人间传奇。而那些被浓密的苍松翠柏笼罩着的名山古寺,更是中药的渊源之地。在悠长的历史中,不论是佛教还是道教,也不论是学识渊深的儒家,都和中医中药有着不解之缘,他们深深懂得清香的中药不仅可以祛邪养身,更能涵养性情,滋润精神。

记得那时,在窗前的清风中捧一卷线装医书,读着读着,我就会走进这样的情境中:翠绿的山林,缭绕的云雾,悠悠的暮鼓晨钟,袅袅的紫烟,宽大的僧衣道袍在悬崖绝壁或峡谷深涧之间闪现,随风飘摆。那些修行的僧人或道人背着青竹背篓,或采摘艳丽妩媚的花朵,或寻觅历经风雨的枯枝,或挖掘深埋地下的石头,一路走来,流溢着一路的中药清香。让我神往的,还有立坛置顶的中医外科用药的炼制,或在隐秘的洞穴里,或在奇绝的山顶上,屏息静气,仙气冉冉,药香萦绕,如真如幻,神秘动人。这样的诱惑实在是魅力无穷,我一直无法抵挡。

苦读中医典籍的那几年,虽然辛苦,却也充满了情趣和诗意。我在清晨的阳光里琅琅读书,我在深夜的灯下默默记忆。父亲领着我到原野上亲自采药,我认识了香附子、地黄、蒲公英、紫花地丁等中药,领略了神农氏尝百草的滋味。我难以忘记在父亲的指导下炼制外科用药的情景,和我心中的想象比较吻合。在老家的院子里,环境清幽,我和父亲准备好器具和中药,开始炼制外科用药——红升丹和白降丹。

父亲是老中医,十岁的时候就做了当地名中医的学徒。他说,炼制外科用药的场所最忌讳的是吵闹和污秽,必须要求清净无人。我和父亲忙碌着,打扫庭院,然后升火、封口、看火候。炼制外科用药的火力要先文后武,文火一个小时后,才能逐渐加大火力,改为武火。我耐心地烧着火,后来,终于炼成了红升丹和白降丹。我亲自用这些外科药给一个创口严重化脓的乡亲治疗,结果是药到病除。为此,我兴奋得心花怒放。

后来,我因为种种原因暂时放弃了中医,游离在中药的气息之外,我总是有着挥不去的惆怅,似乎生活得不真实了。那早读,那采药,那炼丹,还有父亲的谆谆教诲,总是让我记忆犹新,难以忘记,那几年的时光仿佛是一个旧梦,常常在心中浮动。回忆往昔的这一切,我好像是在一个动人的故事里徜徉。闲暇时回首自己学习中医的那段岁月,我依然渴望有细细中药的清香弥漫在我的心田。

如今,我常常还会做着这样的梦:我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中药——金黄的蒲公英、开着紫色花朵的地丁、黑色的生地、圆润的珍珠、红色的枸杞,浓郁的药香四处弥漫,我在这尘世的一脉清香中静静读书,字里行间,情愫缱绻。

那一刻,心头的所有荣辱沉浮都在这醉人的药香里渐渐变淡,渐渐的消融。

渐渐的,眼前是日暖风轻,丽日晴空。那一缕缕滋味别致的药香,总是在我的心头轻轻而久久地弥漫着,芬芳袭人,绵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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