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52-0017 黔东南日报社出版

2022年07月16日

百年古榕

□ 陈绍新

人活着,或多或少总在希望。

河边的老榕树,它们是终年绿的,希望绿成千年的礼赞和敬畏。

但愿,所有美好的希望都能长大、开花、结果,都能在一季季春风秋月中,唱自己自由的歌。

这就是我的希望,过去的希望。但我依旧怀念着,那些记忆的根须,还保存在我的心深处,也许因为它是最初的,所以便也是最美的了。

在故乡,老榕树是逐渐换叶的,落了一批旧叶换上一批新叶,在你不知不觉之间。老榕树也是爱美的,讲究时尚的,只是它见惯了朝代更迭,世事沧桑,有了哲人的理性,幽静修养,岁岁翡翠其身罢了。

寨蒿河畔,千户侗寨隐蔽着天下奇观的古榕的部落。小桥、流水、人家,骑牛渡水的斗篷,晨汲晚捣的侗娘,舴艋舟上撒网捕鱼的汉子,坐在榕根突兀处男弦女歌的场景。以及缤纷几朵阳光的树荫里纺纱织布的老妇,远来看风景的人,时常不经意就成了游人相机或手机中一种美丽的东西。

夏秋是看树的季节,但除了看树之后,我觉得最可人的还要倾听它们。茂叶中,聚集着唱歌鸟、黄鹂、绿莺、蝉虫和白鹭……老榕的影子翡翠着青山白云,浮沉起伏的水声清亮亮地应答着虫鸟天性的啼鸣,一种自然的喧嚣分明在涵养这块土地的恬静。我喜欢坐在临水突兀的榕树根径,心无旁鸷地倾听老榕树风中的絮语。没有伴侣,没有导游,只隐隐约约地逸出叫人心浮的弦音侗韵,一幅明清古画的意蕴,仿佛把世俗的烦恼也滤去了。其实我坐着,我的心在走,不过我只是朝着簇拥荫佑我的老榕的内心世界走去,想灵犀与灵犀之间消除语言的障碍,最终实现人与物的交流。

记忆重放的往事,一片片一点点地沁入感觉中来,我陶醉地看着、听着,一时心旷神怡,一时又怔怔发呆……感受着久别逢知音的快乐和幸福。尽管一切陌生又亲切,我们又物不类聚,但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你尽可以自由地与老榕树交流,倾听它们诉说,也诉说自己的喜怒哀乐。在故乡,在鬼斧神工的太极河的下游,这些“百代过客”的植物精灵,使得三宝和寨蒿这片大地上的天堂更加富有神灵性与诗意。

的确,逐水而居,沿河生长的百年古榕点缀的山水人家,入眼都是美。有人喻它是补天的翡翠,有人赞它为九天仙女飘落的裙裾,有人叹它是造物主青睐这片土地的绿云。总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其实,人与树木从某种范畴上来讲是本质的区别,说透了,人不过是一棵会思想和走路的植物,比较于人,这些见过世面,经历过朝代兴衰风雨的老榕树,比人还要深沉和老练,不愧“哲人”的美誉。它们看破了万丈红尘中的爱恨情仇,懂得了沉默是金的处世道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心修身养性,淡泊名利,因得上天垂怜,享寿千百年。

榕树是树中之王,目前发现最大的一株,胸围12.4米,清代执教榕城书院的郑珍有诗云:“城北老榕不知大,其广可蔽牛万个。”鉴赏古榕当然最好在月夜。独自踏月赏榕尚且带二三分诗意,如携了所爱的人一起来掷步,谈笑风生,镁光闪烁。或偷听琵琶约会;或坐看月光的银针,闪闪烁烁绣那一湾古月苍榕;或是况味古榕心泉的王争琮,剪辑渔舟月下水底翻出的音乐,那样的逍遥、美妙,说是一种别具文化底蕴的乡情,似乎也不差人意。

人活着,或多或少总在希望。有人希望富贵荣华,有人希望长命百岁,有人希望儿孙满堂。人的愿望是如此美好,但美好的愿望并不都能变成现实。其实,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人,唯有立足于现实,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像我故乡的百年古榕一样沐风栉雨,修身养性,尽显哲人风范,方能宠辱不惊,幸福其生。

当然,我但愿世间一切美好的希望都能绿荫常播,心想事成。即使一些希望枯萎了,但我仍愿人们把新的希望播种在心灵。

我的故乡有这许多古老神奇的榕树,它们是我少年的伙伴,青年的知音,中年的老师,我的快乐和幸福与古榕有关,我乡愁的文字和淡泊名利的思想与古榕有关。所以我放弃了许多城市的应酬,偷闲来拜访古榕,倾听和倾诉,流连和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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