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双福
盛夏,找个地方纳凉是最为快意的事情。
记得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父亲在湖北房县的部队里,我们住的是平房,房子后面是一块十来平方米的空地,父亲给这块空地铺上了水泥。每在晚饭后,我们一家子就围在一起,每人手里拿着个蒲扇,唠着家常,偶尔,我和弟弟、妹妹跑去捉萤火虫,每在此时,母亲总是叮嘱我们不要走远,草丛中有蛇,这样的纳凉,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快乐的童年,愉悦的夏日。
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因父亲的工作调动,我们家搬到了西安的长安区,所在的王曲镇有一条叫滈河的河流,河面很宽,河水清澈见底,河里鱼、虾、螃蟹应有尽有,那时,人们对这些没有食用的意识,偶尔抓上几条或是几只玩一玩,完了就放回河里。柳青先生的小说《创业史》中的“蛤蟆滩”就在这里。
盛夏来临,人们三五成群,或是一家子人,或是恋人,漫步在河岸两畔,微风袭袭,虽没有空调的透骨,却有着舒经通脉的爽快。蛙声朗朗,虫鸣吟吟,一阵风吹过来,闻着莲叶散发出的清香,很是享受,惬意无比。
成家立业了,蜗居于单位公房的最顶层五楼,屋顶经一日阳光的曝晒,每每开门,一股热浪扑来。此时的空调是件奢侈品,普通的工薪阶层想都不敢去想,电风扇吹出的风,没有了凉意,与热浪融合,一浪高过一浪的热。每天晚上,一家子人抱着凉席,拿着被子,爬上楼顶。早晨起来,每个人的鼻口都是黑的,之所以鼻口是黑的,离我们百十来米处是一条铁路,蒸汽机车吐着黑烟,两公里左右的地方是一座大型的火力发电厂,三根大烟筒整日是浓烟滚滚。如此的避暑,如此地享受楼顶的清凉,生活还是有滋有味的。太阳下山,上到楼顶,铺好凉席,围坐在牙牙学语的孩子旁,登高远望,孩子高兴,大人开心。这一层住了我们三家子人,楼顶有一检修口,我们在检修口处搭了一根两米多长的木梯子,一个人先上去,另外的人把被褥递上来,最后是递孩子,三家子倒是挺热闹,陪孩子玩,到孩子睡着了,我们也就跟着休息。每遇夜里突然下雨,三家子紧急撤离,一阵子忙乱,女人们先下去,再把孩子递给她们,她们负责安顿孩子,男人们一件件往下传递铺盖,一切弄妥,楼道里是一阵子欢笑声,虽有些狼狈,倒是挺有意思,成为我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到后来有了电视,我们就把电视机搬到楼顶上,太阳一落山,吃过晚饭,大家就开始准备上楼顶的“工作”,三家子人看着电视聊着天,陪着孩子,纳着凉,好是安逸。
而今,看着家家楼外墙壁上挂着的空调室外机,物资丰富了,那种自然的感觉没有了。进入空调房子确实凉快,却缺少了曾经拥有的心境。每每走在热浪滚滚的楼距间,使人想起曾经的纳凉时分,接受自然风的爽感,寻找纳凉处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