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52-0017 黔东南日报社出版

2022年08月23日

秋去地扪

○ 通讯员 金单

那一年秋天,由黎平县城出发,朝榕江方向走,到达茅贡,再转过几个大湾,见一平地,平地之上便是地扪。

笔者与侗族的几位专家乘坐大会组的车子,一路就侗乡之都旅游开发的话题造访地扪。

地扪像孕育纯朴的乡民一样孕育了一条清纯深邃的河流,河流静悄悄的,清凉圣洁,亘古如斯地流去,与世无争,因为有水,有风雨桥,有湿漉漉的传说,让笔者联想到了瓦尔登湖。

笔者不知道溪水要流到哪里去,但笔者知道,有水的地方就有鱼,我们的祖先和鱼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是鱼给了祖先们溯河而上的启示。

一个人到了生命的某个阶段,习惯于把每个地点视为可能安家落户的处所,瓦尔登湖给了梭罗一个尽可能的去处,那么地扪,不也正是笔者在寻找着的安身立命之所吗?

梭罗找到了瓦尔登湖,他在《瓦尔登湖》中写道:“一个湖是风景中最美丽、最富于表情的姿容。它是大地的眼睛。观看着它的人同时也可衡量着他自身天性的深度。湖边的河生树是这眼睛边上的睫毛,而四周树木郁郁葱葱的群山和悬崖,则是悬在眼睛上的眉毛。”

时至仲秋,农人都在忙着收割一季的收成,收割后的田野显得消瘦,但在阳光下依然光艳。那丛收割的稻茬上又冒出新绿,这不合时宜的绿,是地扪的全部内涵,山野里大多是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或者更多的不称为花,只是悄悄从地皮冒出的一点绿色,这不认真看都不易发现的色彩,与丰硕的稻子、压断扁担的瓜果,永远根脉相连,努力打造地扪的一片蓝天,同时把不算肥沃的大地蓬勃在阳光下,它们的存在,与世世代代生活在地扪的乡民一样,朴实如初,它们拉扯着山里吹来的风,舞蹈着、歌唱着,把游人醉在阵阵的侗歌中。

地扪,就在这样纯净的世界里,构筑自己真实的面目,草木一春又一春,流水一年又一年,乡民生生不息地生活在这一方土地上。

地扪之美,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之美,是潜藏在中国人血管中沸腾了几千年对世外桃源的渴望变成现实的真切之感悟,这种美真实、纯粹、温暖、平和,像在梦中,可又伸手可及。

笔者整个中午都行走在村寨的各个小巷,最后在村前的那条小溪前打住了,笔者长久地注视着这条小溪。养育着村人的小溪,一种美好的东西在唤醒笔者内心深处的诗意,“她”像一个遥远的意象。这种诗意给予笔者持久的思索与回忆。笔者走过许多的大山大河,也曾忽略了许多壮美的河流,可在这条毫不起眼的小溪面前,笔者深深醉了下去。那青山的倒影,那风雨桥上的倒影,那吊脚楼的倒影,还有那阵阵飘来的侗歌,妙不可言。

地扪被称为“千三侗寨”,据传,地扪原有1300户人家,后分到茅贡700户、腊洞200户、罗大100户,这个寨子都是“千三”的后裔,因而被称为“千三侗寨”。在之后的每年农历正月十一到十五,“千三侗寨”都会举行规模盛大的吊歌祭祖等活动。吊歌最为特色,一人领唱,众人合唱,这些古老的侗歌,有着丰富的想象和优美的传说,它体现了侗族人民对人类起源的追思和祖先迁徙的艰辛。歌唱中,一人领唱,成百上千人应和,其情状震撼人心,气吞山河。

来地扪之前,笔者早从相关资料知晓“侗戏鼻祖”吴文彩的故乡就在这里,笔者到来的目的,在心中已是默默祈祷,能否与他的灵魂不期而遇?

侗戏,是我国民族戏剧一个独立的戏种,具有浓郁的民族风格特色,音乐别致、技艺纯朴,侗戏的创始人吴文彩生于清嘉庆三年(公元1798年),卒于道光二十五年(公元1845年),享年47岁。吴文彩的一生都付诸在侗戏的编写与传播上,他编写出《李旦凤娇》和《梅良玉》等多出精美的戏曲作品,因他的成就,侗乡人民尊称他为“侗戏鼻祖”,只可惜他劳累过度,英年早逝。他去世后,侗乡人民为了缅怀他,以后无论是哪台戏班子上台之前,都要念词请师:“阴师父,阳师父,阴阳师父,吴文彩鼻祖师父,弟子不请不到,有请即来。日请日到,夜请夜来。师父一到,马上开台。”这个习俗一直沿袭到现在。

可见,侗家人对文化的渴求和对文化人的尊重,是由来已久的。

侗戏舞台设在小学小小的操场上,看完侗戏,就在教室里摆上了酒席,笔者这一桌有侗族专家姜大谦教授、湖南籍侗族作家吴跃军,虽然我们早就在网络上认识了,但见面还是第一次,那情状不像年轻网友的轻狂与羞涩,短短几个小时,我们之间的距离就拉得很近了。在地扪,在这种场合的酒席上,不喝几碗米酒是讲不过去的,甚至是很没面子的。我们三个喝了两碗,真正把喝酒的情趣推向高潮的是侗族漂亮姑娘的集体敬酒,在敬酒歌声中,许多客人经不住热情,纷纷逃离酒桌,我们几个则稳坐在凳子上,姑娘们已经围拢过来,所有的语言都仿佛凝滞在醇酽的米酒中,不愿多说。

在水一样纯洁的目光中,笔者毫不含糊地喝了碗冒尖的米酒,笔者知道自己对她们的热情和好客也只能做到这一点表示罢了。第二轮敬酒的是个刚从艺校毕业的学生小吴,18岁,水一样清澈的年龄。前几天,她刚在黎平参加旅游形象大使决赛,可惜落选,笔者鼓励她下次努力一把就可以拿冠军了,她笑道:“其实无所谓的,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她还告诉笔者,黎平很重视地扪侗文化的发展和保护,她就是地扪侗寨的人,近水楼台嘛,以后有的是发展的空间。

由她领唱,一群侗家姑娘为我们几个专场演绎的侗歌开始了,听众就我们几个,也是难为她们了,吴跃军说:“以后我们多为侗族大歌作些宣传,也不枉费那几碗酒啊!”是啊!醉在浓浓的歌声中,我们也别无选择了,别无选择的幸福,别无选择的惬意。

阳光明媚,山风习习,溪水闪动着波光,可以听见流水的声音,溪水中的鱼儿悠闲地游着,同样与世无争。远处的群山突兀,在粗犷的表面上平添丝丝神秘的魅力,可笔者还在担忧着,期待发展是人最最原始的欲望,这一支强悍的民族,是否能感受到物欲商潮催生的年代正给人类的智慧和清洁报以空前的摧毁?是否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再也感觉不到那份原始的美了?

这个秋天,笔者从地扪归来,心中有太多感悟,地扪神圣、洁净、超凡脱俗,好一方大自然留给人们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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