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作成

一个秋日，与家人回到老家。妻说天气预报讲今天会下雨。我说有时天气预报也不一定准确。果然一上午未下雨。吃过午饭后，我就上床休息。

不想，一觉醒来，秋雨却在唰唰地下着。在这旧屋里，乍一听到秋雨声，我竟感到有些新奇。都听过几十年的雨声了，怎么此刻再听，还会有一种新奇之感呢？

窗外的秋雨鼓槌般咚咚、咚咚地并不急切地敲打着宽大而有些枯萎的芭蕉叶，它所发出的声音，悦耳而清脆。那叮当叮当的声音应该是秋雨打在青瓦上所发出的。至于那些滴滴答答的响声，应该是后山上，雨打竹叶所形成的。透过窗口望去，东山的树上正腾起了薄薄的白雾。不知秋雨击打在白雾上又能形成怎样的声音？

此时，种种的雨声混合起来，成了一种令人陶醉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将我很快地引入到了儿时的岁月中。

打着赤脚的我，在秋雨中疯跑，欣喜地聆听着雨声，享受着雨中的快乐，全身淋湿了也不管，后来还是被娘喊了回来。娘打我，用的是南竹条。双目失明的奶奶一听到娘打我，就急得用拐杖敲桌子……儿时的我，不单是秋雨声，连春雨夏雨冬雨的声音，我都喜欢听。不料，一晃几十年过去，进入中年的我，听到秋雨声，仍然会有一种欣喜之感。

“秋雨鸣败荷”，可惜屋边没有一个荷塘。这时的雨声，并不如夏雨那样地粗暴和带着雷声，也不像春雨般淅淅沥沥的，也不似冬雨会带着彻骨的寒意，显然，秋雨是绵绵不绝的，它所透出的是一种惬意的凉意。它奇妙得如同伤感的歌声，惬意得如同淡然的古诗，又如少女们在窃窃私语。

我喜欢聆听秋雨声，并非像古诗人那样能从中听出一种英雄的豪气；或是能从中听出一种温馨或凄凉的意境来。也许，我所聆听的秋雨声，原本就浸润了古诗的意境，原本就浸润着我对这个世界的体验。故而，我所听到的秋雨声，也自会有它的内涵。

显然，聆听秋雨声，算得上是一种美好的享受。聆听它，我并未感到忧愁或失望，反而从那些旋律中听出了饱满的喜悦或希望。

事实上，无论一场什么样的生命，既会有忧愁的内容，也会有快乐的因素。在人生漫长的路上，凄凉的风景有，欢乐的风景也有。一路上，肯定存在着无数充满变数的拐角。秋雨敲出的是一种充满活力的旋律，生命总会顽强地充溢大地，一片枯黄的秋景和萧索的冬景之后，肯定又会迎来春暖花开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