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茂奎
文学来源于生活,当然诗歌也来源于生活,这是毋庸置疑的。读罢宋尧平的《忧郁的灵魂》,我更相信诗歌来源于生活了。
《忧郁的灵魂》收录了宋尧平新近创作的215首诗。可以看到,这些诗体现了宋尧平不是对生活袖手旁观,而是以日常生活为底色,以一颗从容心,对日常生活的领悟,对日常生活的敞开、呈现。对诗歌和生活复杂性的随性消解。
给孩子穿衣、收到一件酒、女儿入少先队、喝酒戒酒、单位开民主生活会、值班编报等,都是日常生活中的琐事,都在他的诗中得以展现。“爸爸还是下狠心/给你洗澡/给你穿衣/今天/总算能独立给宝贝洗澡穿衣/今天很有成就感/比今年/获省新闻一二等奖成就感还强”(《成就感》),把生活中能够完成给宝贝洗澡、穿衣,看得比自己得新闻奖还有成就感,为人父的舐犊之情溢于言表。“我今年成功加入中国民协/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你为我开心/几天后/我收到一件酒/是你寄来的/你说/是用来庆贺好消息的”(《我收到一件酒》),则是日常生活的记录。“你喜欢拍拍爸爸的脸/你喜欢踩爸爸的身上/你喜欢抓爸爸的头发/你喜欢咬爸爸的手指/你喜欢对着爸爸大笑/爸爸就是宝宝的玩具”(《你喜欢拍拍爸爸的脸》),生活中儿童的童真、童趣跃然纸上。“刚刚女儿打来电话/爸爸:/今天下午我加入少先队了/领到红领巾了/现在是少先队员了/太开心了/只是还不太会系红领巾”(《女儿入少先队》),对生活进行了叙述。“爸爸把你高高举起/爸爸横七竖八抱你/你开心得不得了”(《爸爸把你高高举起》),也是生活场景的再现。
诗人陈超说,不要用舞台上矫揉造作的范儿写诗,不要使用调侃的轻佻语调。诗是与处于喑哑之地的潜在知音的交流,要质朴、谦逊、诚恳,还有一点点羞怯的自我克制。宋尧平就是用近乎直白的语言,对熟视无睹的冗俗平庸、司空见惯引不起注意的事物引入诗中。他对日常生活诗意的捕捉,切入了现实生活的中心,对现实生活的指认。是日常化的“及物”,及日常处境和经验的书写。在他笔下,诗歌不受“载道”“明志”的束缚,成了供他消遣的工具。“想不到,我早已以诗为伴/今生有诗为伴/无论酸甜苦辣、诗永远是我内心的甜蜜”(《今生有诗为伴》),诗,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东西。“下班了/买点小菜回家……/就想早点回家/我想听孩子们/甜甜地叫爸爸/我就是这样的男人”(《我就是这样的男人》),有点“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感觉。
当然,宋尧平的诗,绝非平凡生活的场景与情绪的复制,而是格外注意沟通日常诗意和人的深层经验。T·S艾略特在《批评的功能》中说:“一个作家在创作中的一大部分劳动可能是批评活动,是筛滤,组合,构建,抹擦,校正,检验。”显然,宋尧平的创作,也经过了这个过程。“每年过年后/都要留一份好酒好菜/等战友来访再吃/父辈的战友情/是我记忆中浓浓的年味”(《茅台酒留等战友来再喝》),父辈的感情,别有诗意。严羽在《沧浪诗话·诗辩》中说:“诗有别趣,非关理也。”也许,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但凡说到生活,大家通常都认为它是世俗的。但对于诗歌而言,生活所表现出的恰恰是其神圣的一面。这种神圣并不是高高在上,不是让人顶礼膜拜,而是体现在它常常能让写作者通过写作发现对生存的敬畏。宋尧平在展现生活的同时,也有着自己的哲思。“文字只是一种工具而已/重要的是文字背后的思想”(《文字背后的思想》),就有诗人自己的“思想”。“心中要有辩证法/不要把别人的长处跟自己短处比、不要把别人的短处跟自己长处比/每个人发挥自己的长处就行”(《心中要有辩证法》),就是生活的哲学。
怎样写作是无法清晰描述的,但宋尧平清晰地描述了生活。不是内心偶尔的呢喃,而是对生活一直的观照。《扬子江诗刊》主编胡弦说,生活,一旦进入了诗歌,就变成了一种新的开始,也就是说,生活在进入诗歌时,和诗人产生了新的感应。在感应中唤醒被熟视无睹的生活,生活也才会奉献新的、异样甚至伟大的体验,从而使一首诗的价值变得无可估量。
宋尧平在诗集中的一首诗写道:“我记录的瞬间/都是随心所欲的表达/不拘形式/不讲究遣词造句/我不是在写新闻稿/我不是在写文化专著/我只是在记录自己的日常/或所思所想/我就是随心所欲的记录而已/我不会为这样的记录冥思苦想/我倡导这种快乐的表达方式。”他在后记中说,这些分行的白话,记录了日常生活状态或所思所想,事先没有任何构思,都是瞬间而成。或在散步中,或在阅读中,或在喝酒中,或在坐车中,或在聊天中,这些快乐的表达,自由开放,直率陈述,是自己给自己的歌,这些心灵的独白。似诗非诗,虽似白话,却氤氲着一丝丝的诗味。别林斯基曾说,诗歌是生活的全部,或者更确切地说,就是生活本身。从宋尧平的诗集《忧郁的灵魂》中,发现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