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邹雨薇
立秋之后,思念愈浓。一个人寓居他乡,心里总是惦记着故乡。跟乡下的爷爷奶奶通视频电话,奶奶将手机对着满地的南瓜说:你看,我种了好多南瓜,准备为你们晒南瓜干。你什么时候回来做南瓜饼和南瓜饭啊?
奶奶的一席话,勾起了我对南瓜的许多回忆。
老家在城乡接合部,为本市的蔬菜基地之一。村里的菜园面积原本颇大,我们家有好几处菜地,而奶奶最喜欢在村小以西靠山坡的那块新垦的菜地种南瓜。那里是石山,表层有一些灌木,斜着的石上有一个约两平方的浅坑,雨后可以蓄不少水。奶奶新垦的菜地就挨着石头,当初挖地时挖出了不少灌木的根和杂草,考虑到土质不够肥沃,种白菜、生菜、空心菜之类的不易成活,于是决定在那里种南瓜或冬瓜。
爷爷平时喜哼“小米饭,南瓜汤,挖野菜那个也当粮”的歌谣,母亲说他们酒店的餐厅南瓜藤、南瓜饼、南瓜饭特别畅销。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三年后,奶奶居然让那里成了南瓜的专属地,以满足家人对南瓜的宠爱。
奶奶种南瓜和别人不一样。她说南瓜看似好种,但也有很多讲究,稍不注意就会减收。清明节前,奶奶就开始谋划在那块专属种南瓜。她早就跟爷爷挑选土质好的菜地育好瓜秧。清明之后谷雨之前,为了让我们熟知农活,奶奶通常选择双休日,叫我跟堂妹帮忙打下手。其实,就是给我们一个参与劳动的机会。
我们一个扛着锄头,一个提着瓜秧,跟在挑着土肥的奶奶身后,来到山边那块南瓜专属地。但见那地前两日就被爷爷翻好,奶奶用锄头在地理挖几个南瓜“坛子”。所谓南瓜“坛子”,就是根据菜地的大小,按照一定的距离用锄头梳理出一个个类似家里酿酸菜坛子那样的圆土堆。每个“坛子”直径约30-50厘米,挖好后,奶奶还会在每一个南瓜“坛子”中间,放上一铲子诸如猪粪、鸡屎粪或者就地烧成的火灰之类的土肥,再把最中间那团土肥跟泥土搅拌在一起,然后将瓜秧小心翼翼地栽种下去,这样一来,周边的土肥可以确保瓜秧漫长生长的营养需求。
用农家肥种植的南瓜,是典型的原生态绿色食品,不但长得快,而且香甜,是那些用化肥种植的南瓜无法企及的。
当夏天来临不久,南瓜藤就爬满菜地,那些嫩嫩的瓜藤,就成了美味时蔬。奶奶说,吃南瓜藤可以扫除体内的灰尘,于是,加一两个青椒、两三粒蒜头,炒起来的时候,简直令人垂涎。有时候,端上桌不到几分钟,就被大家瓜分殆尽。
而在我的记忆里,最美的味道莫过于秋季的南瓜。南瓜的吃饭有多种,一是嫩吃,二是熟吃,三是晒了吃,四是制作面食。
所谓嫩吃,就是在南瓜只有拳头大小的时候摘来炒了吃。这时候的南瓜,因为还没有发育成熟,腹部没有什么籽,根吃南瓜藤一样,加点青椒蒜米小炒,吃起来特别清脆爽口。
熟吃就是待南瓜长大,切开来去掉里面的籽,洗净,切成红烧肥肉那样的大块,然后像做东坡肉那样慢慢地煮熟。正如清高土奇在《北墅抱瓮录》中所言:“南瓜愈老愈佳,宜用子瞻煮黄州猪肉之法,少水缓火,蒸令极熟,味甘腻,且极香。”
父亲常开玩笑说,我们家里吃货多,花样也多。除了老一辈的爷爷奶奶,母亲跟小婶子、两个姑姑,加上我,平时都爱做美食。在我离乡外出之前,小婶子常住广州,我经常跟母亲和两个姑姑学做美食。每年秋季,是我们特别兴奋的日子,别说其他,就是家里种的那些南瓜,够我们尽情发挥厨艺的了。
我们对南瓜的加工,不像爷爷奶奶那样晒南瓜干,而是把它用来制作南瓜饼、南瓜糯米糕、南瓜红枣发糕、南瓜馒头,等等。可谓花样百出,美味无穷。特别是艳君姑姑教我做的南瓜红枣发糕,由于我们对发酵的掌握精准,加上我精选出来的红枣并摆成精美的花形,每次端出来,就被哄抢一空,让我们很有成就感,也就乐意继续去做。
由于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国人日益富裕,现在人吃南瓜,已不是像爷爷奶奶他们当年那样仅限于填饱肚子,而是看中它的补中益气、养肝护肾、清心醒脑,以及降血糖、降血脂、降血压、抗氧化、防衰老等保健功能。实践证明,常吃南瓜,有益养生。
而对于寓居他乡的我来说,尽管味蕾上依然存有故乡秋季南瓜的甜味。但那甜味里不仅饱含着浓浓的乡情与乡愁,更有我魂牵梦萦的乡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