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52-0017 黔东南日报社出版

2022年11月19日

为责任而书写

□ 姚 瑶

当燕成把《擎天大地》这部书稿交付给我,嘱托我写序,我虔诚接受这个任务。这份虔诚来自对文学的追随和热爱,来自对天柱文学事业的信心和期望,来自刘燕成他们身上浓若血的情怀,我在这份情怀里看到了他们的责任和担当。

谁来扛起曾经飘扬在天柱上空的文学大旗?我想到了杜牧《题乌江亭》的诗句“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在文学的疆域里,天柱年轻一代的作家一定能重整旗鼓卷土杀回,未来可期。

从《擎天大地》这部书名就可以看得出所承载的强大文化力量,他们心怀擎天之梦,重担在肩。刘燕成、潘银梅、徐明珍、龙春兰、张兰银这五位作家作品以这种方式结集出版,一定蕴含着深刻的意义。在他们抒写自然山水、民俗人文、眷恋乡土、感悟生命的文字里,无不展示了他们的赤子情怀。

他们自觉地承担起这份责任,令人肃然起敬。五位作家作品集体亮相,这是抱团取暖、实现突围的最好方式之一,必将在天柱文坛留下浓墨的一笔。

天柱原名凤城,因有凤鸟常在石柱山巅鸣唱而得名。《镇远府志·山川志》:“在天柱县北十五里,有一山,上有石如柱,此天柱所由名也”。“擎天”二字写得强劲有力,他们有信心把一字一句堆成擎天石柱,蔚然可观。石柱山巅,一定会引来更多的“凤鸟”,在此筑巢栖息、繁衍生息。

《擎天大地》分“山河袈裟”“乡关何处”“大地粮仓”“四季版图”“时光隧道”五章共25篇散文作品构成,写渺小如尘土的小人物、写随处可见的小景、写家乡美食、写民俗节日、写生命感悟、写不尽的乡愁,在生命体验中无限开阔思维,从字里行间读到挥之不去的愁绪和对故乡一草一木的深情表白。

读到刘燕成的二叔、二娘、满舅、干爹、向叔、大姐,潘银梅的母亲、阿婆、陈平、三姐,龙春兰的父亲、五嫂,张兰银的内婆秀、翔宝贝,徐明珍的父亲、老舅……这使我想到20来岁就凭借《滴泪痣》和《捆绑上天堂》两部小说一炮走红的李修文。12年后,李修文以《山河袈裟》《致江东父老》重新走入大众视野。

刘燕成《亲人书》里面的二叔形象代表着中国绝大部分农民形象,“若是遇得客人不好喝,捏着酒壶硬是不让倒酒,劝了数次,还不见松手,二叔便会装出发气的样子来,愤愤地,说:怕我没酒喝么,长江黄河干了,我家酒坛子,是不会干的。弄得满堂人,捧腹大笑。”二叔朴素、好客,和蔼可亲。

“我说五哥都不管他父母,你管什么。五嫂说和两个老人生活三十多年了,有感情了,老人也总得有人管。我又问五哥给点生活费不,五嫂流泪,摇头,听得我愁肠百结。”龙春兰在《五嫂》里道出乡村妇女的忠厚、本分、老实;“老舅就这样挨着骂,卑微地生活了许多年,他不断外出,又不断地回来。他那双瘸腿,走遍了湘黔桂临近的好多个地方,尽管,他是去当乞丐,在外面也少不了挨骂,又或者,陌生人的嫌弃比起亲人的淡漠又算得了什么呢?”徐明珍的老舅命运坎坷,读完掩卷嘘嘘。

李修文在《致江东父老》的书封上写下这样一句话:“为那些不值一提的人或事,建一座纪念碑。”是的,这五位作家在“乡关何处”这一章节里,把卑微的亲人写进宏大的文字里,建立了一座纪念碑,他们用不多的笔墨倾注于微小个体的细致体察和深切悲悯。

我特意把李修文获得鲁奖的《山河袈裟》进行深度的阅读,他在为一群执拗却保有生命温度的小人物进行书写,记录他们不幸的命运遭际,也展现了他们高贵的尊严之美。

我们在书写这些小人物的同时,事实上是在梳理内心荒芜的世界,当我们把笔触探入他们细微的情感变化时,实际上是我们自己的反思和剖析,我们在回忆过往,他们狡黠的、凌乱的、温馨的、荒唐的、挣扎的、质朴的形象让我们笔下的“他们”不知所措、词不达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凝聚在情感深处,如一束强烈的亮光,穿透整个乡村和整个时代。

在这部厚重的《擎天大地》里,我同样有此感受。我想,这些朴实无华的文字后面,就是一个人、一群人、一个时代的文学。

王安忆曾说过:“这个时代,文学要受冷落,而且受冷落的时间不会短。”当社会进入世俗化之后,谈论文学是不是一种奢侈呢?我一直在追问这个话题,得到了答案没有?我想,这个答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有思想的人内心一定有所触动和感知。

在文化粗鄙化的浪潮中,我们扮演了什么角色?德国美学家格诺特·柏梅在《感知学》一书中提出,感知既是身体性的,也是社会性的,在感知中,人被带到事物间的某个位置中。阅读《擎天大地》,我在纸上再一次还乡。

竹寨、抱塘、注溪、地良、埂溪、甘溪、泡木冲、富荣、优洞、木杉,以及东门口、大花园……这些赋予地理标识的汉字,一次次刺痛我。从事写作这些年来,我的绝大多数文字与一个叫圭研的村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朴素的文字始终代表着浓浓的乡愁。

为村庄立传、为故乡抒写,试图在文字里找到通往村庄狭窄的通道,并试图在文字里构筑伟大的纸上江湖。我相信这五位作家内心深处都藏有一个道德向善的地方,这个地方叫故乡。生命中的这个地方,让你在无数次要回去而借以美丽借口而无法回去,心痛缠绕着你,使之长夜的失眠。这个叫住故乡的地方不远不近,可以远在天涯,也可以近在身边,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在无时无刻感召着我们。

我们只有诚实地面对故乡,那么故乡才能完美地面对世界,故乡成了我们对这个世界瞭望的窗口。故乡,在我们笔下变得美丽、变得多情。

尼采说:“当钟声悠悠回响,我不禁悄悄思忖:我们全体都滚滚奔向永恒的家乡。”这是我回忆故乡生活时,一种最能激发我创作激情的是朴实如初的泥土。我苍白的灵魂只有无数次反省,才能唤回那份清贫的亲切感。在现代化进程中,守望着那一缕缕积淀下来的记忆,这些记忆稍不经意就击中了我的软肋。

每一个人,都在精神上构筑自己的故乡。刘燕成在《后记》里如是写道:“人的一生其实就只是一个来回,短暂,且卑微。可是,每一棵草都心怀擎天之梦,生于大地,头顶苍穹,何况人乎!”

幸好,有燕成等一大帮人还在坚守文学,一直在努力构筑自己伟大的故乡,并为之深情抒写。《擎天大地》的出版,为天柱作家突围提供了参考范本,我想在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方式和途径激励作家,重现当年天柱文学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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