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52-0017 黔东南日报社出版

2022年12月03日

山的那边

□ 潘期武

“往左,往右!直走,往前……”

那天,趁着放假,我开车回了趟老家。好些日子没回了,就想去看看。坐在副驾驶的父亲虽不会开车,却依旧热心肠地当起了人工“导航”,乡音浓重地给我指了条新修不久的近路。

新路不宽,弯弯曲曲沿着昔日的羊肠小道就地拓展开来。得益于党和国家的普惠政策,路全是水泥铺就,再也不必回到那个泥泞不堪、高一脚浅一脚出行的困顿光景。翻越几座山,过了几道弯,浓荫匝地的山峦间,大小不一的村寨星星点点散布在山的褶皱里。下车看山,松在山峰傲立,杉于山腰俊朗,硕果累累的油茶树在山脚随着风儿微微躬身,亦如祖辈在坚韧中讨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路旁,不远,大香樟树高高挺立着,树下的那口山泉水井,明净碧绿,依旧甘甜。清晰记得,遮天蔽日的香樟树凉爽了村里人许多个酷暑难耐的夏天,也滋润了我平凡的世界。旱天不枯、雨天不涝,从山缝里吐出来泉水经年累月,给乡亲父老、过往行人留下太多太多的甘甜……

山,还在那边。小时候的我,总想着翻过山去,看一看,山的那边究竟是什么?那时家里不富裕,每到乡镇赶集的日子,只要稍有空闲,父亲和母亲便会挑上平日里辛勤劳作得来的西瓜、梨子、豇豆等时鮮“山货”,走上十来里山路,天还没亮开就往集市上赶,趁早市卖上个好价钱。年幼嘴馋,颇不懂事,我一路嘟囔着“我也要去赶场,我也要……”,吵闹着给原本就疲惫不堪的父母。父亲和母亲从不跟我计较,时不时还挤出为数不多的钱来,给我买上一碗喷香的黎平米粉,或是好吃的零嘴……

再次踏上乡土,思绪难免不由自主,总在欣喜若狂与五味杂陈间跌宕起伏。默默无言,我又一次细细打量着家乡。这是一个虽偏僻却不失美丽的小山村,群山环绕,村落悠悠,河水潺潺,垂柳依依,家乡还是那么阳光,还是那么柔美,还是那么迷人。车行到河边停下,我踱着步子四处张望,尔后端坐在久违的那座石拱桥上,一条小河沿着大大小小的田坝缓缓流淌开来,水里游动的鱼,岩石边上觅食的蟹和虾,清晰可见。“还是家乡好啊!”一旁,沉默许久的父亲说了句。我回头看他,总觉得他的眼角有泪水滑落,隐入尘埃。

村道、田埂、菜地、老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气息,家乡的一切魂牵梦绕已久,踏着曾经过往的足迹,我浮躁的心逐渐平静,熟悉的自己也进一步得到救赎和找寻:山的那边是什么呢?山,山的那边,还是山啊!我也正因为如此,深知大山的苦,难忘父母的累,终是一路前行、义无反顾从大山走了出去。

村里的人儿,三三两两,不是老人,就是儿童,少有青壮年出现,好多都不认得我,我也叫不上他们的名字。好久没回了,回来匆忙,时日也短,似乎走出家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村子里待够三天的经历。这,真不好,人都不认识了,谈何情怀,哪来近乡情怯?让我也不免生出沮丧、挫败,家乡的记忆不能总是停留在孩童或青少年时代……

山间有风,徐徐吹来,乱入的些许沙尘,瞬间迷了我的眼睛,也乱了心绪。家乡,离别久了,这一切的一切,赤裸裸地告诉我,美丽的小山村正在远去,正在变成回忆,已然模糊不清……这样想来,双眼禁不住蓄满泪水,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爱一直萦绕心间:见过高山,翻得过去,方知下山不易,才会格外珍惜每一个随风而行的日子。莫迷茫,别丢失,要初心不改,常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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