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邓素芳

外婆在后院垒了一块地，一到寒冬，便长满了萝卜。历寒而生的萝卜味美清甜，成了我们小时候最爱吃的蔬菜。

外婆的菜地虽然小，但一年四季从不缺蔬果，只要我们过来，外婆总能从地里变出好吃的，给我们解馋。外婆从不睡懒觉，天微亮，便拿起那根被时间洗白的扁担，挑两只簸箕，颤颤巍巍地到地里干活，即使在寒冬，也不例外。每到打霜过后，外婆就会去地里拔一箩筐的萝卜，变着法子做给我们吃。

记得有一年冬天，父母忙于生计，把我们姊妹三人寄养在外婆家。一大清早，我们便随着外婆到地里拔萝卜。一到地里，我们像撒欢的兔子，蹿来蹿去。外婆也不管我们，随我们在地里闹，她把扁担和簸箕放一旁，扛起锄头走到田里，找到那种肥硕的根茎，便开始刨周边的土。不一会，又白又胖的萝卜便崭露头角，等萝卜露出三分之二的时候，我们便开始用力地把萝卜从坑里拔出。我们就这样配合着外婆，不一会儿，便拔出了一箩筐的萝卜，每根萝卜都个头肥大，水分充盈，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收获了两箩筐的萝卜，我们便回到家中。外婆脚不停歇地来到井边，开始清洗刚拔出来的萝卜。然后，把砧板和菜刀拿到院子的石桌上，把萝卜切成丁块。外婆说，白萝卜不耐久藏，放久了容易糠心，要不就腌成酸萝卜，要不就要做成酱香萝卜。腌酸萝卜的萝卜丁不需要晾晒，直接把萝卜丁放入大罐里，加点盐，去掉生萝卜的微辣，然后冲洗干净，往大罐上面加冰糖、小米椒，再把大罐封起来，几个小时后，便可以吃上酸甜可口的腌萝卜。以前家里穷，没多余的闲钱给我们买零食，外婆做的腌萝卜就成了我们院子里小孩最爱吃的零食。

剩下的萝卜丁，外婆则会摊簸箕上，放在院子里脱水，外婆还时不时要双手捧起簸箕，用力地抛一下萝卜丁，让藏着里边的萝卜丁也能充分得到晾晒。经过一天的风吹日晒，萝卜丁变得干瘪起来。晚上，外婆又开始在厨房忙碌着。她把脱水的萝卜丁放进锅里，再次脱水，然后往锅里加上自家榨的花生油，剁碎的小米椒，蒜粒，生抽，搅拌均匀，这样酱香萝卜丁就做好了。等它凉透了，外婆又会把它装进缸里，一个冬天的小菜就有了。每次就着酱香萝卜丁吃饭，我都能吃上满满两大碗。

如今我已成家，在城里忙着工作和生活，可每到冬天，外婆还是会托人给我们寄来一缸酸萝卜，一缸酱香萝卜。这一缸缸萝卜，藏着我整个冬天的人间烟火。外婆的牵挂，也让我在寒冷的天气中感受到温暖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