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莎
“翦红情,裁绿意,花信上钗股”。寥寥数字,不由让人在心中联想出一连串故事的画面。景框中,清幽的景致,连绵不绝的思绪,唯美的人间烟火,是独属于中国人骨子里的浪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汉字其实是一种视觉经验。不同笔画的排列组合,织就了人间万物。每一个汉字的性格,化身成为它的意义之所在。譬如“年”,为象形文字,由图画文字演化而来。古时稻谷一般一年成熟一次,甲骨文之“年”,上半部分像一束下垂的稻谷,下半部分宛若一弯腰的农人,寓意一辛勤之人肩上扛着成熟又沉重的谷物。屈指数笔,一个简单的汉字,仿佛展现出了一幅丰收之盛景图,也表达出了古人对农业与时间规律的认知,真可谓其意深长。“年”字在国人心中之美,不外乎这个字所赋予的涵义,能够激起我们内心的碰撞。正如《此时众生》中所言:“美如此来临,我们心中悸动,却无以名状。”于是,我们带着这份悸动的心情,在年复一年的“年”中,找到了团圆之美,祝福之美与希望之美。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春运的归途,围绕着那个充满乡愁记忆的家。春运之美,贵在情义,家人之情,故土之情,无法割舍的羁绊,是世间最美的曲调。年末时分,一幅幅春运的图画在全国各地铺陈开来,归去来兮,旅人在人山人海中穿梭。年初从家中带走了父亲赶制的棉被,年终仍不忍丢下这份牵挂,游子归来的肩膀上艰难地扛着这份不舍,脸上展出月牙弯弯的笑。中年男子五短身材、头顶稀落,背着老母亲赶火车的身影却坚如泰山,在他不疾不徐的步调中,母慈子孝的美德在世俗人间里闪耀如星。老乡之相见泪眼汪汪,结伴同行,彼此照应,诉说着一年里的酸甜苦辣,谈论着各地风情的差异,且行且畅快,是道不尽的相见恨晚。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无论是来年穿的新衣物、故土缺乏的新潮美味、还是求学所需的费用,都深深浅浅地表露在了父母堆积如山的行李中,以及藏进了父母两鬓苍苍十指黑的容颜里。再者,哪怕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在遇到需要他人搭把手的时候,总会有人毫不吝啬自己的双手,将手伸向将要摔倒的孩童,将手伸向遗失物品的耄耋老者。春运之美,美在它洋溢着人间的烟火气,抚慰着普通凡人的心。感知着世事人间的真善美,心中才能缓缓升腾起阵阵温情来。春运的浪潮,目之所及,皆为美好。
除夕夜自然是要吃年夜饭的。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团团圆圆,其乐融融,闲话家常,谈天说地,讲述着鸡鸭鱼肉烟酒糖茶之大俗,品评着琴棋书画梅兰竹菊之大雅,中国人的年在雅俗共赏中渗透着文化的延续。年之必备对联,仄起平落,平仄相合,音调相谐,字里行间所展露的寓意美和意境美,熏陶着一代又一代的青年才子。年画喜气洋洋,妙趣横生,千变万化,不变的惟是对于生活的美好向往。大大的朱红之“福”,数百种写法,融入的是东方审美的精髓。新换的窗户纸,新贴的门神,新挂的灯笼,辞旧迎新,紫气东来。在“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的守岁中,感文明之美,享传承之美。中国人的年,有着道不尽的数千年文化之美,薪火相传,继往开来,年复一年,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