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鲍安顺
春意渐暖时,公园里的玉兰花盛开了,那花间有几位姑娘用手机拍照,嘻嘻哈哈,笑着唱着。我感觉,她们快乐的笑脸,像美丽绽放的玉兰花,神情放飞。我知道,那玉兰花也叫迎春花,还叫望春花和报春花,记得明代书画大家文征明,曾在《咏玉兰》里写道:“翠条多力引风杖,点破银花玉雪香,韵友似知人意好,隔栏轻解白霓裳。”诗里的玉兰花,顶着寒风盛开,朵朵惊艳,像白霓灯一样,花香迷人,美不胜收。
我站在花间,想起多年前,有位女生写了一句话给我:“风暖花香,等你来吧!”当年,我是个小屁孩,只想着风暖了,花开了,多美好呀,听了没有了下文。多年后我想,春风初柔,寒意朦胧,童稚的心,那懵懂,就像晶莹的冰还未解冻,需要暖风送爽,才能春水初软,春草初绿,含苞待放。
后来,见到那位已是奶奶的女生,我开玩笑说,一位美人,早春回眸,一眼百媚初生。她笑了说,初春有新韵,欲辨已忘言,那过去的往事,就像风过花落,不会再有,我们都已老了。我也笑着说,寒风过后,庭暖花香,那花香沁人心脾,在记忆的庭院里,清爽仍在,气息遥远。她笑着说,花落泥土,只有回忆,没有意义了。我也笑着说,是呀,春已过,当年不知春暖,笑在料峭寒风里,已是时过境迁。
那天,我在公园的玉兰花下,又遇见华发如银的她。她看着玉兰花,又指着腊梅花说,这花开得香透天地,醉了心扉。在腊梅的不远处,那朱砂梅,也开得红艳如火,在树冠上红星点点,纷繁若梦。我说,这朱砂梅开得更艳,扑朔迷离,像燃烧的春天。她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擦擦泪眼后说,春花开,春入梦,馥郁幽香,都已物是人非了。
我听了说,不过,我想写过一首诗,那寒风里,我要与一朵花对视,在那花开路口,昂头向上,不觉惊喜,尚存感慨。我还说,这首诗的题目,叫作风暖花香,我还要写到一群和平鸽、端起酒杯的老人、玩得大汗淋漓的孩子、勤劳躬耕的壮汉、意气风发的读书人,那诗意,是对生活的认知,对懵懂的怀念,对幸福的渴望,对真谛的寻梦。我还说,风暖花香,是絮语的复苏,也是心灵的复苏,更是生活的复苏。那复苏里,春仍芬芳,即使不在春天,仍有念想,让心绪干净得纤尘不染,如尘埃落定。
她听了说,风暖花香,让她看见了十里春风桃花,花香人间,那花舞风尘,笑逐颜开。我说,是呀,有句台词说得好,“隔了千万年的光阴,我还是认识了你”,正如那粉嘟嘟的桃花,幽香淡淡,窃窃私语,染情春天。我还说,那桃花,是信物,是念想,也是迷醉,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花枝飞笑天地。她听了说,那桃花太美了,粉瓣花颜,沁染心扉,难怪那可怜的唐婉,在对陆游表达心迹时写道:“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那悲情,化成了无可奈何的花落去,让人痴等千万年后,仍然情意凄婉,刻骨铭心,欲罢不能。
我听了说,有句诗说得好,“人面桃花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那桃花,那风,在桃花源里,在水云间,有着天地之情,云水之梦。她也改口笑着说,“薄凉多情时,清风绕花香;春暖出春意,花开满人间。”她还说,那风吹衣袂,让花的馨香,在风里荡漾,浮香生云,如月华迷人,春阳暖心。
我说,你说得好呀,风暖花香,就像我喜欢的文字,浸满曾经的童贞,天真的烂漫,那感觉,没有娇柔造作,随心而喜,随遇而安。我还说,风暖花开,芳华无边,那是时光的恬淡,在寂静的文字里安然无恙,就像拈花少女,素心简约,衣袂飘飘,步履从容,走向隔花水岸,烟火人家。她听了,笑着说,就像此时,你渴望煮一壶酒,瞧着月光,或者看着暖阳,静对花开,对饮而喜。我听了笑着说,一袭花香,素雅静谧,不是情怀别枝,也不暖风渐起,而是过往云烟,一树的昨夜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