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瑶
在我的文学世界里,圭研这个胞衣之地,道德向善的地方,是我的世界里最小的村庄。那里的安详、淳朴、优美、贫穷、忧伤和原生态深刻地影响着我,那里有我的亲人,他们的与世无争、隐忍沉默、坚强刚毅、艰难困苦常常让我失眠。
我要为家乡写一篇正儿八经的文字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惶恐。这些年来,我们对生养我们的村庄存在大面积的误解、隔阂、漠视和遗忘,无数因素让我们对日渐凋敝的村庄失去了信心和耐心,失去了深度的思考。离开家乡这些年,对家乡知之甚少,在乡村振兴路上,她呈现了怎样的表情?
那么,愿意随着我的文字,再一次还乡。
圭研村属侗族村寨,位于天柱县凤城街道最西端,距县政府21公里,平均海拔590米,南靠石洞镇边缘,西与剑河县的岑排、老当接壤,北接剑河的八十村,是凤城街道最偏僻最远的山村之一。圭研共有自然寨13个,6个村民小组,272户,1038人,耕地面积474亩,林地面积3550亩,经济结构以农业为主,村民主要在家从事农田耕种和牲畜养殖。
这是圭研村最简单的物理定义。
在中国硕大的地理版图上是找不到它的,“圭研”这两个字眼,却曾无数次在我的文字中出现。每个人心里都装着难以释怀的心事,这个地方,在我们的生命中,可以叫做故乡。
圭研什么时候存在的?我不得而知,我没有找到相应的历史支撑材料。在这个祥和的村寨里,我只知道在无限的温暖中,村民与世无争度过了很多年。
圭研村属润松水库淹没区,当年圭研人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做出了牺牲,村里近200亩土地被淹没。这座坝高32米,库容量550万方,干渠长10.8公里,灌溉农田面积1万余亩的润松水库为浇灌天柱万亩大坝贡献了积极的作用。
“给山腾出一片天空,任他逶迤,给水让出一条道路,任其奔涌。”当我读这样的诗句时,圭研就会无数次来到我的梦里,更为“我庆幸长于斯,揽山水于怀,无数美好时光,抒我内心的沉醉于宁静”而感动。
车子转进卜头寨,“润松水库”四个大字格外醒目。这个水库承载着我无限遐想。我的父辈曾经见证和参与修筑大坝。20世纪50年代初,那是个充满激情的年代,一座大坝就在众志成城中修建而起。大坝浇灌着天柱万亩良田,可谓水美鱼肥。
这座水库除了发挥它灌溉物理功能外,更养育了圭研人勤劳、温情的性格。
站在润松水库大坝上,微风拂来,使我想到梭罗的瓦尔登湖,在《瓦尔登湖》中他写道:“一个湖是风景中最美丽、最富于表情的姿容。它是大地的眼睛。观看着它的人同时也可衡量着他自身天性的深度。湖边的河生树是这眼睛边上的睫毛,而四周树木郁郁葱葱的群山和悬崖,则是悬在眼睛上的眉毛。”
水,孕育了生命,也造就了人类文明。水库源头上的溪流,在我的文字里是伟大的河流,孕育了圭研的文明。我无数次想象,若干年前的一个黄昏,圭研的先民寻找耕种的田地来到这里,选择留了下来。再大胆想象一下,先民们第一眼看到的比天空还蓝的水。逐水而居,历来是遵从内心的真实选择。
在圭研,这一汪蓝得想流泪的水,是不是我的瓦尔登湖?在我的记忆和理解中,有水的地方一定有鱼,一定有诗情画意。保尔·昆内特在写《钓鱼课》时已经钓了50年的鱼了。他说:“生活在靠近亲人和有鱼之水的地方不是水对生活的苛求。”
润松水库有很多鱼,游起来雍容华贵。在我老家,从门前流过的溪水让我记忆深刻,那种带颜色的“色花鱼”和红色的“泡鱼”在溪沟里游来游去。小时候放学回家,溯小溪流而上,一路摸回去,总会有所收获,那顿晚餐的鱼汤可以把整个腮帮子累得酸疼。
不难想象我们人类没有鱼是何等的单调。假如没有鱼,姜子牙将失去意义,在渭水河畔,文王将失声痛哭。
一到夏天,水库边便多出很多钓鱼者。圭研山清水秀,环境优美,多股溪流汇聚入水库,由于水质好,是多少垂钓者梦寐以求的好地方。
鱼在雨季异常热闹,它们会游到水草丛中,有的甚至跳到岸边,鱼的歌声撩拨着渔人按捺不住的心,令渔人彻夜难眠。鱼啊!并没有清醒的头脑,漏了初一的网,逃不过十五的钩。“临渊羡鱼”容易行色于表,“退而结网”则可以把等待留到明年的春天。
圭研的宁静和美,不仅仅在文字里。一条水泥路顺着溪流蜿蜒前行,两岸青山翠绿,令人无限遐想。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圭研村在伟大的脱贫攻坚中实现了转身,在未来乡村振兴路上,借助润松水库天然资源,发展农家乐、乡村休闲旅游一定大有可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一直在想,圭研人能人模人样地走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寨,或许是与这一汪绿水有关?
这些年来,圭研人走南闯北,在外工作、打拼,靠的就是勤劳、本分。但不管走得多远,心里永远牵挂着圭研,没有离开那滋养我们的一汪绿水,没有离开生养我们的胞衣之地。
如果说世上有什么是能够影响人一生的命运,并让人终生记取和怀念的,除了母爱,就是故乡。对于一个文化人,故乡永远是心灵中的一个结,既有怨恨和逃避,又有相思与感激。在故乡的日子,恨不能早一天离开它,而离开它的日子,却又日日魂牵梦萦。“润松水库,这颗偏远的绿色明珠,承载着太多欢乐、忧愁与希望,在记忆的海洋里若隐若现,每当夜深人静,望着高原上伸手可及的漫天星斗,乡愁便如梦幻般弥漫开来”,我愿意和你一起沉醉在乡愁之中,在无数个难眠之夜,纸上还乡。
村子里古树随处可见,在三组有一个枫香树高高屹立河坎边坡,树干要3个人才能抱住。后经天柱县林业局核实,这株古枫香树胸径有124厘米,树高26米,年龄在100年以上。根据《贵州省森林条例》的有关规定,这棵枫香树属于古树大树,应加强保护,严禁采伐、毁坏。
这株古枫香是“镇寨之宝”。据老人讲,古树脚下有古驿道,是当年天柱前往剑河的必经之路,听说古代的差官或信使走这条道时,常在古枫树脚下休息。天柱一带解放后匪患严重,进山剿匪的解放军常在大树脚下的空地上生火做饭。
古树给圭研增添了很多人文色彩。当然,圭研依然还保留着酒歌、日常节庆、传统婚俗等传统文化。比如春节、三月三、端午等非常热闹,亲戚朋友互动走动,杀鸡宰鸭,大碗喝着米酒亲庆祝丰收,热闹非凡。
我用无数文字无限放大这个小村庄,这里的一草一木成了哲学意味的符号,我觉得世间上没有什么比得上生长在那里的一草一木更具命运感。村庄的每一次搏动,都能触及我软肋。生长在那里的每一个个体生命丰富了我的文学内涵。他们的生微不足道,他们的死也微不足道,但是他们的生命,在我们的文学殿堂里,是值得尊重的,尖锐的、是伟大而不可企及的。
离开圭研二十多年了,在这不长不短的岁月里,中国的经济和社会经历了飞速变化。毫无例外,圭研和中国若干个小小的村庄一样亲临其中,每一次变化都带给我极其丰富和复杂的“表情”。我的思想和心灵在伟大的历史进程中不断发生转变,这也使我深深意识到,应该在更加宏阔的现实和历史视野中去观察这个村庄的变化,感知每一个卑微的生命沉浮,感知尘埃一样的旧事灰飞烟灭,感知一株小草蓬勃的力量,用“守望”去思考乡村未来,去关怀人的尊严和伤痛、挣扎与梦想、苦难与辉煌,寻找隐藏在村庄深处的光芒。
如今,国家为了促进城乡一体化发展,让农村配备更多公共资源,圭研村、卜头寨村、卜头甫村合并成祥和村,在党委和政府的领导下,合并后的祥和村积极解决农业产业发展受限境况,大胆调整传统农业产业结构,发展养猪、养羊、养鸭、养鱼等产业,在新时代的振兴路上,必将实现大梦想,乡亲们的日子必将越来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