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 晔

有位朋友常说：母爱多如牛毛数不清，而子女回报母爱的却如牛毛那般短。

他本来已是孝子，可是提及一件事仍感羞愧。他念念不忘这样一件事。二十多年前他去云南游玩。在当地看到冰清玉洁的镯子，于是动了心思。他想到老婆跟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像样的首饰，即使连结婚的时候也没有拿得出手的首饰。他花了2000元给妻子买了翡翠镯子。看着这灵透润泽的镯子，他满心欢喜。打好包装后，他小心地把盒子放在贴身的口袋里，脚步轻盈地向门口走出去。

迎面来了一对老年夫妇，老大爷劝大妈也买一个镯子做个纪念。大妈轻轻摇摇头。就在擦肩而过的刹那，他听见了大妈低语“看看也就罢了，儿子刚买完房，怪紧巴的，省下钱贴补他们吧！”

他的脚步戛然而止。许久站在那里。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一直为自己操劳，年轻时陪嫁的镯子为了供自己读大学早就卖了。他眼前依然晃动着母亲腕上的玉镯，小时候出门或家里来了客人，母亲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小心翼翼地带上镯子。在家里做活时，母亲就把镯子摘下来，用布擦得玲珑剔透的，然后用心地包裹好，放在箱底。

可自从他读书以后，镯子就不见了，母亲轻描淡写地说，不稀罕了，年纪大了也不愿意戴了。可是她明明说过那是姥姥家传给女儿的宝贝。

他想起母亲一直为自己操劳，从结婚到生子。他毅然回到了柜台上，认真挑选了与母亲的镯子非常相似的一款，但终究选择的是大概500元的一个。

即使现在他还内疚，常常扪心自问，为什么不选择更好的那一款。

回到家里，母亲可是欢天喜地的像个孩子似的，非得说这就是当年自己的那个玉镯。她轻轻地戴上，左看右看，就是也舍不得摘下来。母亲说一定很贵吧，他摇摇头，只是轻轻地伸出一巴掌。

本来不怎么爱打麻将的母亲开始招呼人来家里打麻将，而且在抓牌出牌的时候，总爱把自己的袖口挽起来，有时还是高高的。这时常有人会问，“老姐的镯子很好的嘛？”母亲就会自豪地说：“那当然喽，我儿子买的！”她此刻还停下来既不抓牌也不出牌，目光把三个人都扫一遍，才嘴角上扬地说，”我儿子从云南带回来的，5000多元呢！”不等人家问价格，她就自报家门。然后得意地笑笑，麻将桌上一片感慨赞叹，夸她有个好儿子，真是享福啊！母亲的脸上笑成一朵花。

他觉得脸上臊得慌。客人都散后，他悄悄地把母亲拉到一边，吞吞吐吐地告诉母亲以后别炫耀了，其实，是500不是5000的。母亲摩挲着玉镯，笑了，“傻孩子，这成色妈妈还不懂吗？好在街坊邻居都不是行家！不要多虑了，这镯子在妈妈的心目中的分量何止5000，它就是无价之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