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方亮

此牡丹园，不大，藏在公园的角落。不常到这边遛弯的人，觉察不到这个园子的存在。

早几日就见这里的牡丹做了骨，硕大的花苞挑在枝头，包裹花苞的细叶，有些已微微张开，有些紧贴在花骨朵上，叶子表面氤氲着浅红。

连着几日的细雨，让我缺席了公园的晨练。待雨过天晴，我再来牡丹园，这里已是一片花的海洋。“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国色天香的牡丹，一枝枝，一团团，一簇簇，如热情奔放却不招摇的大家闺秀，又如深沉内敛却不含蓄的小家碧玉，她们繁华而又热烈地开着。满园的牡丹，满眼的粉，满眼的红，满眼的白，满眼的暗紫。那些绿叶甘心将自己淹没在牡丹花的海洋里，偶露绿意。

竹子做的篱笆外，站满了赏花的人。人们毫不吝啬自己相机的快门，从各个角度记录牡丹的雍容华贵。一个民工模样的老汉，拿着破旧的手机，站在人们身后，他挤不上来。

人们走了一拨又来一拨，篱笆外，赏花的人络绎不绝。老汉几次挪步上前，却又被人群挤了回来。他有些心急，怕是工地上班的时间要到了吧。他终于挤到了篱笆旁，他拿着他的手机，让身旁的大姐帮他拍几张他与牡丹花的合影。

他蹲在竹篱旁，一枝探出头的牡丹花就在他的面前。人群叽叽喳喳，多是不屑的话语。大姐弯下腰，仔细帮老汉拍照，老汉凑近牡丹，摆了好几个姿势。人群开始哄笑了。笑他这么大岁数了，还喜欢拈花惹草；笑他一个工地的打工人，却有闲情在这里踏春赏花。

老汉谢了那位大姐。诺诺地说：家里老母亲九十多岁了，一辈子住在乡下，一辈子没见过牡丹花。母亲喜欢花，他只要看到盛开的花，都要拍下来给母亲看。他在这座城市打工供儿子上大学，好几年没回家了。拍几张与牡丹花的照片，寄回家给老母亲，让老母亲看看牡丹花，看看他，报个平安。他声音很轻，但周围的人们分明都听到了。人们都噤了声，再去看那老汉，都觉得老汉勤劳、善良、孝顺。牡丹如人，浓情、吉祥、圆满，对美好总是期盼。

一位脖子上挂着拍立得相机的大哥走过来，找好角度，为老汉拍了一张立刻到手的照片。大哥把相片郑重地交给老汉，说：大叔，你把这张相片寄回家吧，让老奶奶看看牡丹花，看看花开富贵中的你。照片上，老汉自信地微笑着，他的身后，盛开着满园的牡丹花。

踏青赏花季，携父母同行，画面一定会很温馨，但未必所有人都能如愿，很多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牡丹虽然华贵，却应天下人共欣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