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绍琴
前几天文友群有人晒出厚厚的一沓稿费单,说可以在手机上下一个邮政APP,直接进行汇兑,不用到银行取钱,如此积攒下稿费单留作纪念。她的话题像一根导火线,群里一下炸裂开来,大家纷纷从写稿、投稿、发表转向稿费收入。
有一个文友发表意见,说她收到的最低稿费是五元,是直接打到银行卡上的。她的话让我想起我的第一张稿费单,没错,就是五元。
如果快乐可以用金钱来衡量,我拿到取款单的那一刹那得到的快乐远胜过五元,大约是五十,甚至五百元的样子,到邮政银行取款后则一下子跌到低谷,跟着一丝羞愧从内心升起。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还是一名学生,在一所中等卫生专业学校上学。因为读中学时写的作文被老师当作范文在讲台上念过,表扬过数次,我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地认为缪斯在向我招手,文学的圣殿只要我稍稍努把力,就可以跻身其中。
于是,自以为所学专业与爱好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我,虽家贫如洗,却狂妄地不把好不容易跳出“农门”即将捧在手中的铁饭碗当回事儿。上课时别的同学都在认真听讲,我趴在课桌上偷偷摘抄;晚自习别人在复习功课,我望着窗外构思;大家都在睡午觉养精蓄锐,我在廊道读诗……总之,我成了老师和同学们眼中的另类。
那时的我青春年少,并不在乎他人的眼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成了我的座右铭。我的青春我作主,心里想着,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刮目相看。
这一天子不久真的到来了。写着我名字的稿费单像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翩飞到学校的传达室,那是参加《当代青年》的一个征文活动《我心目中的编辑》,我写了一篇五六百字左右的豆腐干文章,获得优秀奖,除了稿费单,编辑部还寄来样刊和编辑们的照片。
兴奋过度的我一手拿着样刊、照片,一首挥着稿费单,迫不及待地向路过我的每一个校友和同学宣扬、炫耀——我收到了五十元的稿费。我得意地盯着他们带着羡慕的眼神接过我的稿费单,然后疑惑地看着他们满脸狐疑地将单子归还给我,仿佛稿费单的真假值得怀疑。
直到我站在邮政银行的柜台前,银行工作人员接过我递过去的身份证和单子,对我确认,“五元?”我大大地惊讶了,说,“不,是五十啊?”工作人员将单子递回我手中,我仔细查看单子的数据,傻眼了,果然是五元。工作人员催促我,“你还取不取?”
揣着那张五元的钞票回校,像祥林嫂一样,我对碰到的每一个校友和同学解释,“唉,我居然将五元看成五十元了。”听过我炫耀的人看着我发窘的样子,安慰我,“我还以为你故意将五元说成五十元的呢。”
当年轻狂的样子,至今回想起来,还如在眼前。那张五元的稿费单永远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时不时跳出来,提醒着我做人的一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