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52-0017 黔东南日报社出版

2023年06月17日

苦瓜情愫

○ 吴明松

乡村的夏天,风暖昼长。周末时光,难得闲暇,我便和妻子回到老屋,探望母亲。

见天色尚早,母亲便打发我们去给屋后一畦菜园浇浇水。刚到园子,妻子就止不住兴奋,围着缀满藤架的瓜果,变换角度留影拍照。而我的目光却落在了苦瓜身上——绿如翡翠的色彩,佛头般的肉髻遍布。

想起小时候,母亲对苦瓜情有独钟,饭桌上时常有一盘清炒苦瓜。我一尝,苦味便迅速在嘴里蔓延开来,占领了唇舌,顷刻间,又像泛起苦浪的海水,拍打、冲击着我的喉咙与食管。我忙不迭地吐了出来,但为时已晚,苦味如缠绕千年的藤蔓,久久纠缠,不肯散去。从那之后,我便对苦瓜避而远之。明明有那么多香甜可口的菜蔬,为何母亲偏偏独爱苦瓜,年幼的我困惑极了。

上初中那会儿,由于熬夜学习,急火攻心,我的嘴角破了口,内颊也生了溃疡。为此,我吃了不少药,却总不见效。母亲一言不发,从田里带回两根苦瓜,洗净切片,蒸煮后让我吃下。我紧皱眉头,连连摆手。母亲便温和地劝:“你呀,别老想着苦,这瓜可会治病咧。良药苦口啊!”

我将信将疑地吃上几口,奇怪怎么不苦,原来母亲特意加了些白砂糖。于是,我不再抗拒,全部吃下。果不其然,第二天,嘴里的溃疡消了不少;持续吃了两三天,竟然全好了。从此,我对苦瓜生出了不少感激。

“吃饭喽!”母亲从宅门框探出头唤我们。不出所料,饭桌上摆着母亲新近“研发”的苦瓜新菜。她把蛋汁杂拌着碎肉,灌进挖空的苦瓜段中,再用淀粉涂抹封口,置于吱吱作响的滚油中,炸至金黄酥脆,便可出锅盛盘,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我虔诚地夹上一块,细细咀嚼,油而不腻,醇香爽口。

“妈,您自己也尝尝,香得很咧!”我将瓷盘向她推进了些,她有些忸怩地笑:“这道菜是我瞎琢磨的,你要是觉得好吃,以后你常回来,我做给你吃!”我点点头,出走半生,吃上一口母亲做的苦瓜,才感踏实、满足。

晚饭后,妻子一边摇着大蒲扇,一边浏览着手机,突然她说了句:“你看,这苦瓜有个好雅致的名字哦,叫作君子菜。说是它自己再怎么苦,也不会把苦味传给其他的菜。”

我一愣,随即将目光移向了正在灶台前忙碌的老母亲,是啊,天下的母亲何尝不都是“君子菜”呢?苦,自己扛着,不愿意麻烦儿女分毫,而心中那份清爽、纯粹的爱,从不吝啬地赐予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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