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管笛琴
每次坐在书桌前打开抽屉,就会看到放在里面的两个核桃。那是父亲生病后姐姐送给父亲的,让他经常活动活动手关节。父亲很听话,天天把核桃握在手里搓磨,核桃外表特别光滑。然而,父亲还是离我而去了。在处理父亲遗物时,母亲把这两个核桃给我,说看到它就对父亲有一个念想。的确,每看到一次,我对父亲的思念就加深了一层。
回想小时候,我对父亲特别陌生。父亲在外地工作,经常都是来去匆匆,对我们兄妹的吃穿住行好像漠不关心,特别是上学,每次开学几块钱的学费,都是直到报名的最后一天,我哭着喊着要去报名时才给我,还说不想学习就别上学了,正好可以给母亲搭把手。那时候不知道是真的想读书,还是不想在家干活,拿了学费就往学校飞奔而去。
对父亲第一次真正的理解是他送我去上高中的路上。因为离家远,上高中必须住校。父亲用扁担担着我的行李,一头是我的被褥,一头是我做饭用的锅碗瓢盆等。我背着自己一个礼拜的干粮,气喘吁吁地跟在父亲后面。在我们翻过一座山蹚过一条河再上一座山时,父亲后背的衣服汗水浸透了,脚步也有些蹒跚,父亲的白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原来觉得父亲是那么不易接近,但那一刻,感觉我的心离父亲的心很近很近,我心里暖暖的,也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让父亲的汗白流了。
大学毕业后我要远离家乡到新疆支教,父亲很支持我,临走时往我手里塞钱,对我说:“你自己的选择自己不要后悔,以后凡事都得靠自己了。”这次,是我离父亲远了。因为工作、孩子,很少回家。每次打电话都是母亲接,母亲把电话给父亲,但父亲总是没说几句就挂了。
记得父亲去世那年春节,我回家过年,就在大年初四,父亲忽然生病了,母亲抓了几副中药吃了后,父亲病情好转了。因为开学早,初十我就动身准备返回新疆。就在火车开动前两个小时,我接到了大姐的电话:“爸爸病情加重了,已经送到医院了……”
我赶紧退票一路飞奔赶到县医院。我推着行李箱推开病房的门,父亲刚好面对着门,看到我走进来,脸色一下变了,先是瞪我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母亲说:“你爸的意思是你不该回来,不能耽误工作……”
半个月后,父亲渡过了危险期,可以说话了,但不愿意给我讲一句话。母亲说我该回去上班了。临出门时看了父亲一眼,父亲的脸是温和的、慈祥的。
父亲出院后在母亲的照顾下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但父亲出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一跤,大腿骨折,然后就卧床静养。我要请假回去看,母亲说:“快放假了,你等放假了刚好也回来过春节。”
可就在父亲摔跤后的第四十二天,他永远离开了我们。我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这成了我心中过不去的一个坎。
如今,我用手抚摸着这两个核桃,想着上面曾经有父亲的体温,有他无数次触摸后留下的痕迹,内心对父亲的思念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