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 强
周日,暖风和煦,我徜徉在公园里的河岸,享受着春天的美好。岸边的垂柳将纤长的枝条柔柔地拂过我的脸庞,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肩背,这是春天特有的问候。我凝视着这细嫩淡黄的柳条,心中顿生怜爱。
“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形象地写出早春新柳又嫩又软的娇态,轻盈袅娜,柔弱依人。“金龟换酒”酬李白的诗人贺知章眼中看到的柳,应该较白居易晚些:“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把柳比作“碧玉小家女”,写出柳形之柔、色之韵;把二月春风比作剪刀,用拟人化的“裁出”动作,使视之无形的春风变成了具体可感的生动形象,不仅立意新奇,而且饱含韵味,一问一答,跳脱有致。
同样是早春之柳,“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一改“弱柳扶风”的娇柔美态,语出惊人地写出柳树的另一面。“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更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我说柳条呀,你还嫩着呢,别这么得意张狂好吗?就知道用飞絮蒙蔽天日,殊不知人间还有霜雪呢,到枝残叶落时你还嘚瑟吗?显然,曾巩在借物喻人,讽刺身边那些一时得势的小人。
柳者,留也。柳与留谐音,于是古人“折柳”赠别成了特有的文化意象,表示离人的难言难分之情。《诗经》有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杨柳依依”表达了战士出征前怀家恋土的离情别绪,开创了咏柳寄情、借柳抒写离别的先河。大诗人李白也不例外,在《春夜洛城闻笛》中写道:“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不眠之夜,笛声幽怨,惊闻古老的《折柳曲》,不禁感慨别离相思的苦闷。“登临送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北宋婉约派词人周邦彦在《兰陵王柳》中借柳伤别,夸张地说道“折柳过千尺”,究竟送别了多少佳人?
春归柳上,我想起故乡河道一个渡口岸边的两行柳树。有人说柳树喜湿易成活,随意插柳柳成荫,可我固执地认为是前贤有意而栽种。早年故乡人们的出行,走水路最为便捷,一只小木船便是主要交通工具,舟行远方,或许也会折柳送别。
柳是春天的眉,传递神韵,脉脉含情,令古人今人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