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52-0017 黔东南日报社出版

2024年09月09日

“四个有机结合”是黔东南村寨文化的精髓

○ 通讯员 吴正光

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黔东南民族村寨的主要特点是“自然风光+民族风情”。仔细琢磨,笔者认为:自然风光与民族风情的有机结合,地域文化与主流文化的有机结合,有形文物与无形文物的有机结合,优良传统与时代精神的有机结合,是黔东南村寨文化的精髓。

自然风光与民族风情的有机结合

所谓“有机结合”,便不是简单地“1+1=2”,而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比方说,森林茂密绿染苍天、被誉为“世界级旅游胜地”的黔东南,那美丽的自然风光与浓郁的苗侗风情,绝对不可分割。山清水秀、竹木葱茏的都柳江两岸自然风光,与鼓楼矗立、花桥横跨的侗族村寨景观,本身就是一幅完整的侗乡山水风情画,很难将其截然分为“自然风光”与“民族风情”两个部分。满山遍野的杉树林,并非全是天生的。侗族村民有个风俗,每生一个孩子,全寨村民为其种植100棵小杉树,18年后,树苗长大成材,孩子长大成人,家人即以部分杉木为这孩子办婚事,俗称“种十八杉”。此种良好风俗,为营造“杉木林海”发挥了重要作用。面对重重青山、莽莽林海,谁能将这美丽的自然风光与优良的民族风情割裂开来?

鼓楼、花桥(风雨桥)、吊脚楼,无疑都是人文景观,但一座座鼓楼,酷似一棵棵挺拔伫立的古杉;一座座花桥,酷似一排排横跨溪上的“卧杉”,一座座干栏式吊脚楼,酷似一个个筑于树梢的“鸟巢”,皆为仿生学在建筑文化中的巧妙应用。黔东南民族村寨与大自然结合得如此完美,舍此何求?

在黔东南,民族文化中的仿生学,广泛蕴藏于民族服饰、民族歌舞、民族节日、民间工艺、民俗用品等方方面面。比如民族服饰中的羽毛裙、蝴蝶帽、鱼尾帽、牛角形银冠;民族歌舞中的《蝉之歌》《锦鸡舞》;民族节日上使用的牛角龙、牛腿琴(侗语称“果吉”);蜡染刺绣等民间工艺品中的蚕龙、鱼龙、蜈蚣龙、鸡头龙;民俗用品中的鱼形火镰、鱼形墨斗、鱼尾扁担、鱼形拉手等等,无不充分说明,在历史发展长河中,黔东南各族人民善待自然,师承自然,在与大自然和谐共处中,创造出源于自然的民族文化。

不能否认,在生产力发展水平低下的古代,黔东南各族人民的生存条件的确没有平原地区和滨湖地带优越。惟其如此,黔东南各族人民在敬畏自然、崇拜自然中,因地制宜铸就善待自然、师承自然的优良品德。他们虔诚地敬山、敬洞、敬树,决不亵渎“山神”“洞神”“树神”。黔东南许多山林、岩洞、古树,因此得以完好无损地保存至今,成了人们研究原生态的珍贵标本。

地域文化与主流文化的有机结合

所谓“地域文化”,指的是具有地方特点的民族文化;“主流文化”,指的是以汉族为主体的中原传统文化。这样划分未必十分精确,但叙述起来比较方便。

具有地方特点的民族文化,常常被人视为贵州独有的土著文化。举个例子:苗族的极限数是“十二”,汉族的极限数为“九”,诸如“九死一生”“九牛二虎”“九霄云外”“九泉之下”“九五之尊”“一言九鼎”,等等。在古代,数字被赋予神秘的色彩。奇数是阳数,其中“九”为阳数中的最大数,故被视为极限数,吉祥数。最典型的例子是北京天坛的圜丘坛:登上每层坛面,都需上九级台阶;台面石栏,下层每面栏板四十五块,四面共计一百八十块;中层每面栏板二十七块,四面共计一百零八块;上层每面栏板十八块,四面共计七十二块;三层栏板总和为三百六十块,都是“九”的倍数。但苗族村民却与此不同,他们以“十二”为最大数,极限数,吉祥数。某家婚后多年不育,或孩子体弱多病,延请巫师“栽花树”“栽花竹”,邀请十二位上有父母或下有子女的“全福人”参加祭祀仪式。每位来者准备一块二角钱或十二块钱,与事主打平伙。以为如此,可保孩子降生,健康成长,“活到一百二十岁”。祭神祭祖,常用十二个蛋。最为隆重的祭祖活动“吃鼓藏”,全体村民上山“招龙”,用十二个鸭蛋代表十二只鸭子,据称如此才能招到十二条龙。所谓十二条龙,未必是个具体数,无非言其众多而已。龙既然代表祖先,那祖先固然不止十二位,这是不言而喻的。很多人认为,“吃鼓藏”是十三年一次,其实不然!是十二年一次。所谓“十三年一次”实为十三年两头过。“过苗年”,从“寅日”即“龙场天”杀猪开始,到“丑日”即“牛场天”祭祀田地结束,前后整整十二天。其实,“十二”作为极限数,古代汉族也普遍采用过。陆游有诗:“一身去国三千里,万死投荒十二年。”《木兰辞》中有句:“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水浒传》中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总共一百零八将,也都是“十二”的倍数。此外,《红楼梦》中的金陵十二钗,北京天坛的祈年殿,中圈十二根柱子,外圈十二根柱子,也都以“十二”为最大数。无论古代、现代,抑或汉族、苗族,以“十二”为极限数,吉祥数,源于十二生肖。由此看来,苗文化与汉文化有许多相通之处。其他方面,诸如苗族服装,侗族头饰,极具地方特点和民族特色,将其与中原地区出土的古代陶俑、壁画相比较,不难发现相似之处。这充分说明,地域文化与主流文化是一脉相承的。

有形文物与无形文物的有机结合

黔东南的民族文物,尤其是民俗文物,有形与无形,密切不可分。侗寨鼓楼作为侗族村民共建共有共用的集社会、文化、交际于一体的多功能民俗建筑物,在侗族社会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其功能包括聚众议事、击鼓报信、排解纠纷、对唱大歌、摆谈休息、吹笙踩堂、存放芦笙、拾物招领、悬挂牛角、施舍草鞋等方方面面,被公认为“侗族文化的旗帜”。设若没有通过种种民俗活动所展示的“无形文物”,那有形文物——鼓楼,还有存在的必要和可能吗?同理,苗族的铜鼓坪、芦笙堂,如果没有身着节日盛装的男女老少欢天喜地“踩铜鼓”“跳芦笙”,铜鼓坪、芦笙堂修建得再好,又有何用?由此可以看出,黔东南民族文物的又一特点,是有形文物与“无形文物”的有机结合。“无形文物”,有的国家如日本称为“无形文化财”,现在的时髦名称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优良传统与时代精神的有机结合

一说到“保护黔东南民族文化遗产”,就会有人大声提醒:“千万别让现代文明冲击民族文化!”不少人,尤其是外省人、外国人,总希望我们的民族文化永远保持“原汁原味”“原生态”,不要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我们也自觉不自觉地以拥有众多“原汁原味”“原生态”的民族文化资源而备感自豪。仔细想想,民族文化是在长期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而且毫无疑问还要不断发展下去,决不可能定格在某个历史发展阶段上。想让本来属于历史范畴的民族文化永远保持“原汁原味”“原生态”,恐怕很难办到,似乎也无必要。民族文化就像风味食品,不能全然抛开原来的汁,也不能完全没有原来的味,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又不可能不注入新鲜的汁,产生新鲜的味。在“原汁原味”的基础上形成的“新汁新味”,实践证明,更适合时代的需要,因而更富有生命力。

其实,古往今来,一切优良传统必须与时代精神相结合才能生存和发展。许多古建筑,既有前代建筑的基因,又有当代建筑的特点,并非一成不变,代代雷同。苗岭山区、月亮山区的苗族民居,从“干栏建筑”到“干栏式建筑”直至“穿斗式美人靠吊脚楼”,就有一个继承与发展的交融关系,新旧之间并不互相排斥。苗岭山区、月亮山区的苗族民居,融合不同时代建筑精华于一身,就像一座“露天民族建筑历史博物馆”,有何不妥?

试想:如果优良传统排斥时代要求,苗族服装岂能如此丰富多彩?据说苗族服装拥有一百多种不同的款式,有人还画过《百苗图》《百蛮图》,那不同的服装款式肯定是一代又一代不断创造出来的。雷山苗族妇女,有的穿裙子,有的穿裤子;黄平苗族姑娘居然在裤子外面套一条裙子。这种着装方式,始于民国初年。这类服装款式显然是古代传统与现代风格的有机结合,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

总之,每个时代的乡村文化,都是优良传统与时代精神有机结合的产物。贵州高原特别是黔东南的苗族侗族村寨,是研究如何保护、传承、弘扬村寨文化的一方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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