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讯员 文真平
麻江县宣威镇龙江村苗岭苗寨,位于苗岭山脉长岭岗半山腰上,有名的“36道拐”是通往苗寨的必经之路。这里苗族风情浓郁,地处凯里、麻江、丹寨、雷山“阳光郊野·百里苗疆”旅游经济带上。
苗岭苗寨古称苗岭村,已有600多年的历史。未通公路之前,村里与外界相通的只有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听寨上的老人讲,以前想要下山买包盐巴,仅单程就要花费三个小时左右,因为山路难行,寨上有的老人甚至三五年才下山一次。因此,这条出村路也成了苗岭村民出行的“堵心路”。
2002年,苗岭村民迎来改变命运的第一缕阳光。针对苗岭“九山半水半分田”的实际,为切实解决“一方水土养育不了一方人”和人口散居引发基础设施配套不均等问题,麻江县选择在宣威镇区实施了国家以工代赈易地扶贫移民搬迁项目,将苗岭村民易地移民搬迁到宣威镇区安置。经县、镇、村三级工作人员上山入户动员,当年,苗岭村有52户249名群众自愿整户搬迁到宣威镇光明村苗岭移民新村定居,这次移民搬迁让绝大部分的苗岭村民从此告别了人挑马驼的山里生活。
当然,也有因眷念故土不愿搬迁而选择留下来的村民。苗岭上寨就留了20多户,苗岭下寨也留了30多户,他们继续在半山上传承着古老的农耕文化,过着朴实无华的山村生活。2004年,黔东南州进行行政村改革,为实现强强联合、以强带弱、弱弱变强的目标,根据地缘关系、风俗习惯、人口基数和经济发展等因素,苗岭被合并到了山脚下的龙江村,苗岭上寨变成了龙江村一组,苗岭下寨变成了龙江村二组。至此,呼喊了数代人的苗岭村名,就像风中的残烛,渐渐熄灭,其微弱的光芒仅存在老人们偶尔的回忆当中。
2014年,国家正式吹响了脱贫攻坚的号角,苗岭村民再次迎来改变命运的曙光。正是因为脱贫路上一个也不能少,昔日偏僻闭塞的山村在政府的大力扶持下,龙江村通组公路于2015年修上了半山腰的苗家寨,畅通了苗家人出村的“心路”。政府不但挖通了通组路,还对路面进行了水泥硬化和路边防护栏安装,建好的通组路因300多米的巨大山体落差创造出惊奇的36道拐。苗岭36道拐也因坡度陡、环境险和视线好,成为黔东南州独一无二的盘山公路,具有极佳的挑战性和观赏性。
2016年8月,龙江村在苗岭36道拐举行了麻江县首届山地自行车爬坡挑战赛,大力发展乡村旅游业。苗岭淳朴的民风和浓厚的苗族文化也在这个时候开始被外界所发现。苗家酸汤鱼、糯米酒、腌腊肉等特色饮食色香醉人,苗族刺绣、苗裙、银饰等苗族服饰一衣惊鸿,苗族飞歌、芦笙舞、板凳舞等民族文化独具特色,特别是古朴典雅的苗家吊脚楼和古老安全适用的泥巴粮仓,不仅流淌着苗家人的灵魂,也孕育着苗族祖先的智慧,其原生态的民族文化,引人入胜,令人神往。
如今,每年农历七月半前后几天,居住在苗岭半山上的苗家人都要举办“苗岭爬坡节”活动,苗语叫“继养弄”。这个素有“岭岗上的情人节”的爬坡节,吸引着来自南皋、石桥、卡乌、富江、龙江、舟溪等地的苗族群众,大家相邀来到苗岭岗上举行对苗歌、跳芦笙、苗族抱腰、爬山比赛等活动,岭上歌声阵阵,芦笙悠扬,整个岭岗热闹非凡。
2024年秋天的一个周末,适逢苗岭举办爬坡节,应龙江村伙计的邀约,我约上几个好友一行三五人,开启了一次酣畅淋漓的旅游。
车子顺着苗岭36道拐缓缓而上。1拐、2拐、3拐……,车子刚过第36拐,突然跃入眼帘的是苗岭上寨,这个饱经风霜的古老村寨静卧于苗岭西南面半山腰上,数十间古朴的木质吊脚楼依山而建,错落得有致有序。寨内房屋保坎和步道都是山脚江边的大鹅卵石堆砌而成,寨中古树、古屋、古井、古道相映成趣,共同构成了一幅静谧而祥和的山居秋图。
站在苗岭半山腰上,俯瞰群山,只见云海翻腾,万山臣服,天地间一幅壮丽的人间画卷毫不保留地展现在你眼前,让你瞬间感受到心旷神怡、悠然自得。此时的苗岭上寨,家家炊烟袅袅,清晨的薄雾与岭上的阳光交织在一起,洒落在苗家人的屋顶上,整个苗寨仿佛就是一幅人间仙境。
因为是提前预约,主人家早已准备好饭菜,大家一下车就直奔主题了。刚进家门就看到两张长长的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有西红柿炒蛋,有油炸花生米,有腊肉炒折耳根,也有凉拌猪耳朵,一碗碗、一盘盘摆满了桌子。两张桌子中间分别放着一口大铁锅,一口正炖着本地的乌骨鸡,另一口在翻滚着苗家酸汤鱼。桌子四周摆着十四五个土碗,碗里也提前盛满了香甜的糯米酒,看这架势,今天又是醉酒的节奏!
“来,兄弟,坐下喝酒啦,还等什么?”主人家发话了。
“苗家人喝酒,第一碗三口干,第二碗两口干,第三碗一口干,不准谁耍赖啊”我伙计附和道。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不知何时,主人家已把酒碗端到我的手里,同行的两位好友也劝道:“快点喝,笨鸟先飞哦,要不然,你的酒会越等越多”。我支支吾吾,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酒过三巡,推杯换盏,大家都有了些醉意,主人家也开始唱起了苗家劝酒歌。
歌词大意:伙计来寨子,客人来我家。肉没有一片,酒没有一钵。忙跑到街上,全都关门了。转头往家跑,回到对门寨。走过一条河,伸手进水里。捧得点冷水,回来心太急。走路都过跑,水洒到地上。只剩这一点,拿来一起分。有多分两杯,有少分一杯。喝去才开心!
歌刚唱完,半碗米酒又送到了我的面前,我接过酒碗双手托起。此情此景,歌词朴实纯真,令我动心动情,我无言以对,心一横,头一仰,大半碗酒一饮而尽,场面顿时一片喝彩。我强装量大,假装无畏,而这得意忘形的模样,殊不知,自己已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飘飘然了……
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走出主人家大门已是下午四点的事了。此时的苗岭上寨,家家高朋满座、宾客如云,大家都在忙着招呼自家的客人,有的在唱苗歌,有的在献苗带,有的在吹芦笙。都说苗家人芦笙一响,脚底就痒,醉的、没醉的,会的、没会的,纷纷踏歌起舞,歌声和笑声溢满整个岭岗,顿时,苗寨又沸腾了……
酒饱饭足,谢别主人,我们回到麻江县城,太阳早已下山。此行到苗岭,也让我另有一番心得,自脱贫攻坚以来,苗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半山人的生活也有了质的飞跃。宽敞的水泥路从山脚修到了半山腰上的苗寨,苗寨内的串户路也得到了硬化和亮化,苗家吊脚楼经过透风漏雨项目改造又焕然一新。半山人利用通组公路的经济效应,在岭上大力发展林下养鸡、花椒种植和民族刺绣等产业,不断巩固着脱贫成果,尤其是“苗岭36道拐爬坡节”更让苗岭的乡村旅游火起来。苗岭由一个高山上的穷村,蝶变成了凯里、麻江、丹寨、雷山“阳光郊野·百里苗疆”旅游经济带上的一处景点,这不正是苗岭以其山川的山格,给予了我们生活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吗?